所有人都為他讓開道路。
騎士們安靜地跟隨在這位裂隙時代為王,兩百多年后依舊至尊的人王身后,恭謹而凜然。
直到他們一行人離開城區,懷亞特侯爵派來的軍隊也只敢遠遠綴在百步之外,雖然他們帶了利劍與長弓,卻無一人敢對這支不請自來的強大訪客舉起。登船之前,一名眼神明亮的騎士回頭看了他們一眼。
“陛下。”她又轉過頭去,對這些只能在方寸之地逞兇的廢物毫無興趣,“那些聯盟人值得您注意嗎”
“不用去管。”法塔雷斯只是這樣說。
嶄新而華麗的船只同樣是無漿而動,在法陣的驅動下,船底像擦油一般輕柔地滑過水面,滾滾波紋隨浪而去,船帆的影子落在法塔雷斯身上,他的眼睛倒映著遠方,手中仍握著那塊記憶之石。
安薩路,一名落魄到淪為盜匪的貴族子弟,如今已經完全背叛了他的階層,為占領了故鄉的外來者服務。他的倒戈完全是出于個人意愿的選擇,轉變信仰也極為徹底,在這一過程中,他沒有遭遇過道德上的抉擇難題。即使他由于不能承受那些武器造成的大規模殺戮畫面而選擇了退出行伍,將己身投入外事領域為聯盟效命,他依舊認為聯盟進行的戰爭屬性都是正義的。
人不應無謂地犧牲,但既然斗爭不可避免,代表著正確與光明的聯盟應當取得所有的勝利。
他不是一個天真輕信的少年,也不是憤世嫉俗的極端者,他順服于最初的“開拓者”的理由極其功利,向對方轉化的每一步都伴隨著對過往人生的強烈否定,他并非全然愉快,沒有波折地走上成為解放者的道路。哪怕他已經成為他想成為的解放者,即使他的同伴與上峰都對他成就的事業表示了相當的贊許,他也不認為自己已經完成了在那個人面前許下的誓言。
那個人
法塔雷斯閉上眼睛,在腦內擬出那名也許是天賦者,也許不是的“術師”的形象。
黑色的短發,黑色的眼睛,沉靜地與他對視,有一種不屬于這個世界的氣質。
法塔雷斯睜開了眼睛。
這個世界終于出現了能帶來改變的人物,是他兩百年前想要尋覓卻從未得到的。這位“術師”無聲無息地降臨,仿若一顆種子在貧瘠的土壤中扎下根來,倏忽之間已根深葉茂。不僅僅是智慧與目光長遠,他是在從基石的層面改造這個世界。
千萬年難得一見的人物。安薩路對他及他所宣揚的綱領的信仰非常合理。
但是他來得太遲了。
無論“術師”何時來到這個世界,他都來得太遲了。
法塔雷斯的此次出行對整個天空之城的影響是巨大的,甚至蘭德皇子都可以死去,但如果沒有人王陛下,這座偉大的城市就只能成為一座在虛空飄蕩的孤島。看他安然從人間歸來,厭世之態一如既往,眾人都松了一口氣。
雖然知道人王一直不太喜歡自己,蘭德皇子還是在他回歸后前往覲見,詢問他這次外出的見聞感受,得知大體無事發生,只是懷亞特城的聯盟人頭領身上攜有神光森林的高級法器才吸引了人王的注意,蘭德皇子才有些遲疑地向他提起一個在南方海域崛起的新勢力。
“他們有令人驚異的遠航能力,還有相當強大的武力,占領一些沿海小國之后就將之改建為他們的中途港。據此估計,他們的航道最遠可達中洲的之東,甚至直達中央帝國的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