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這里停頓一下,看向云深的眼睛。
“首先,我要從兩百年前那場戰爭談起。雖然事物的源頭遠遠在此之前,但中洲之人從一無所知到有所窺見,都是從那場戰爭開始,無論這名龍族同你們透露過什么,我只談我所知的一切,你們能夠自行尋找真實的意義。”他平靜地說,“關于兩百年前的那場裂隙之戰,對于中洲人族幾乎是滅頂之災,但對于裂隙魔族,不過是即將開啟的這場戰端的預演。裂隙兩端的世界有超乎想象的緊密聯系,或許你們可以想象為在扭曲的空間中尖端相對的兩個旋轉的陀螺,任何一方失衡都會導致全部滅亡的結果。至少兩百年前,裂隙對面的世界已經處在失衡的邊緣。”
“為了種族的延續,他們制定了極為龐大的驚人計劃,目的是將裂隙族群遷移至中洲世界生存下去,當中洲諸族仍在歷史中蠕蠕而行,他們已在漫長的歲月中解決了大部分關于空間穩定的難題。當這一漫長計劃進行到了最后幾步,他們決定開啟第一次裂隙戰爭。因為即使中洲世界與裂隙世界相似得仿佛同源,世界本質的細微差距依舊會令移居者的生命受到環境的異化。這可能導致主導此計劃的高等生命失去他們依仗的強大力量。為此,他們需要用足夠多的生命進行規模龐大的實驗,以供他們驗證其理論。”
他面無表情地說“當年前往裂隙世界的英雄隊伍,便是這場戰爭實驗的成功產物。”
無以計數的閃電突然爆發,交織成一片撕裂天空的巨網。
“事實上,這一行人已經在那個世界全軍覆沒。”
“是全軍覆沒,”云深輕聲問,“而不是全數犧牲”
法塔雷斯沉默片刻,說“如果他們沒有復活過來,成為世界叛徒的話。”
世界似乎被切割成了兩個部分,一部分深埋于無盡黑暗的風暴,另一部分卻是籠罩于無限光明。這場對話從午后一直持續到傍晚,在這個過程中,背景的雷霆沒有一刻止息,對面的世界似乎只剩下這個微光閃爍的房間,如同一座不動的孤島,人王眼中的倦意越來越濃,聲音卻始終穩定和清晰。
人們專注地聆聽他的講述,會議室外窗外陽光燦爛,正是夏季的晴朗天氣,室內微風徐徐,沙沙的筆觸聲中,隨著桌上的速寫紙越來越厚,搖曳的樹影慢慢爬上窗欞,光斑在白色的墻面跳躍,人王停了下來,這是一次比中間任何停頓都要長的休息,然后他如同嘆息一般地長長吐息,用沙啞的聲音說
“這就是我能夠告訴你們的一切了。”
一支筆滾落桌面,然后被一只因為用力過久而顫抖的手撿了起來,在一片同樣帶著疲意的安靜里,云深說“這也是我們意識到戰爭以來得到的關于歷史和未來最全面的了解。這些信息對我們有無可取代的珍貴價值,就像您在無人知曉之處對這個世界所作的貢獻。”
“而您對于工業聯盟的發展提議,我們會進行最慎重的考慮。”他說,“一旦集體意志作出決議,我們就將執行到底。”
法塔雷斯說“我眼中的未來只有黑暗,就像我的血早已冷卻。但我知道,年輕的人永遠不會放棄希望,或許你們能用這條最后的退路創造一個億萬分之一的奇跡,正如你們一直在努力創造的那些東西。”
“即使最終仍是失敗,你們應當為人類爭取最后的榮譽。”
對話結束了。
遙遠北方的青年睜開眼睛,收回投放在這間會議室的精神體,從旁邊取來一疊草稿紙,提筆開始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