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智心深處的數據悄然發生變化,近百個浮空城市如棋子一般被無形巨手撥弄,軌道修正,位置移動,引力的變化和城市天候系統的互相影響致使大氣環流變得更為紊亂,極端天象在各地醞釀著爆發,但已經無人關心至少高等人族已經不再關心這些細枝末節。
從不朽之宮緊急歸來的各城領主肯定了人們所有的猜測,即使知道這個時刻必然到來,然而當它真的來到面前,即便是天上之城的高等人族,也難抑激動,又同時感到惶恐。
渡界之門的打開,意味著他們終于要擺脫這個封閉的,日趨走向瘋狂和毀滅的世界,這是絕大多數人都期待已久的事情。即使另一個世界也未必如何美好,但那里有貧瘠卻穩定的大地,有乏味卻平靜的星空,而寄居于那個世界的人族又是那般孱弱無用,正適于被他們取而代之。
雖然并非對這個世界毫無留戀,人類是感性的生物,無論這個世界的生存環境如何惡劣,他們都已經在此地繁衍了無數世代,天空與大地都深深刻下了他們的痕跡,誰能輕易舍棄自己的出身之地
城市移動著,矛盾的感情也交織著,天空城市上的高等人族一邊期待著未來,一邊沉浸于自艾自憐的情緒,沒有人對這個世界地面上正在發生的事情感興趣。地上沒有什么有價值的東西,只有惡劣至極的生存環境和生存其間的低等的動物而已。
閃耀銀光的飛行器如一群雨燕,像閃電一般沖出風暴,循著只有能力者才能看見的風的通道,姿態輕盈地通過隆隆地動的大地,從正在成群遷徙的巴丁拉頭頂飛越。用飛行員那比常人優越得多的視力往下看,很容易就能判斷出這個類人種族的族群大小、成員分布及其生存狀況,躲藏在長輩毛發中的幼崽在狂風中抬起頭來,黃晶色的大眼睛同同飛行器里的人對上了視線,后者微微一笑,朝它眨了眨眼睛。
下一刻,一道流光從飛船腹下射出,轟碎了旁邊一頭從地下暴起的巨大蠕蟲的腦袋,突然受驚的巴丁拉們慌忙地避開它的死前掙扎,又被隨后而來暴雨般的對地攻擊嚇得四散而逃,等這些毛茸茸的小個子從遍地翻卷的蠕蟲尸體中明白過來自己是受到了幫助,那些不馴的雨燕已經消失在天際。
城市發動機出力被牽引,浮空城被動歸位對此方世界的影響是可見的,高等人族姑且不論,地面種族的生存環境顯而易見因此變得更為惡劣,在生存的渴望下,同時也是在某些力量的護衛與指引下,它們從各個正在喪失庇護功能的聚居地里大批地離開,翻山越嶺,跨過河流,頂著各種極寒的或熾熱的風暴向那已經確定的五十多個降臨點遷徙。
與它們沿途所經歷的極端氣候相反,降臨點附近卻堪稱風平浪靜,使時空通道形成的莫大引力在這里同紊亂的世界之力形成了某種平衡,并隨著通道的逐漸穩定而持續向外擴大。對于正在尋找生存之地的諸多類人種族來說,即使一種本能讓他們感到前方也許是一個巨大的陷阱,他們也已經無處可去。
成千上萬的類人種族或智慧獸族從八方而來,涌入時空點附近,混亂而又有序地在核心區域外各自安頓下來。由于這里的能量過于充足,這些攜帶著特定基因的種族不需要再行覓食,在穩定的充溢的能量的浸潤下,它們逐一進入進化前的深度睡眠。這幅在各地發生景象雖不如何令高等人族在意無論低等種族如何進化,它們在他們面前都毫無優勢卻清晰地倒映在龍族眼中。
“亞斯塔羅斯離開之后,人族越來越蠢了。”巨大的藍龍不屑地說,“所謂類人種族,起源而言同他們也并無太大區別,甚至在生物屬性上應當算作他們的兄弟手足,而那些智慧獸族則是他們的耳目,人舍棄了自己的手足與耳目跑到天上去住,自以為高貴清潔,甚至至死不肯下地一步,以先祖遺澤為生他們就算不認為這是可恥的,難道也感受不到自己比兩百年前更為退化了嗎”
無論外界如何天翻地覆,龍谷一如往昔,自古自黑龍主前往彼方世界之后便是如此,和風在湖面吹拂起道道波紋,在白色的沙灘,褐色的礫巖,幾近于黑色的森林環繞下,群龍聚于湖畔,經過過濾的無害陽光照在他們光彩奪目的鱗片上,清澄的湖水倒映著絢爛的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