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開始下雪了。
時筠在校門口打了好久的車才打到。
大概是年關將近,不少在首府打工的人都返鄉了。回家的路上總會有堵車發生,或許是內心深處有些排斥回家,時筠一點也不覺得堵車心煩。
反而坐在后排,饒有興趣地看著飄雪的天空。
她想沒有‘思鄉情切’的人,回家就是她這樣吧。甚至希望堵車的紅色路段再被拉長一些,就像是無所事事時乘坐空蕩蕩的公交車,希望終點站再遠一些。
但可能司機不希望。
司機車技高超地走著小路,最后把時筠按時送到了老胡同外。
放眼望去,挨家挨戶都貼上了嶄新的春聯和福字。
行李箱的輪子在石板路上不好拖,輪子滾動的聲音太大了。時筠不想打擾到其他人,就干脆自己從胡同口一直提了一路。
行李箱里塞了幾件衣服和幾本書,還有她的筆記本電腦。
那幾本不知道會不會被翻開的書,占據了總重的三分之一。時筠提一提歇一歇,走了沒幾步,突然感覺手里一輕。
賀睢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她身后。
老胡同年代久遠了,汽車停不進來,前兩年在寸土寸金的老街區前面勉強弄了塊空地出來,改造成了停車場,方便著附近的人停車。
賀睢上手幫忙,將手里的烤紅薯和栗子遞給她:“怎么不拖?”
時筠接過他手里的東西:“輪子壞了。”
賀睢不疑有他,幫時筠提著:“栗子和烤紅薯我都買了兩份,你拿一份去吃。”
“阿姨在家里給你辛辛苦苦做飯,你不好好吃飯買這種東西吃。”時筠伸手從紙袋子里拿了一個栗子出來,栗子上開了口,輕輕一捏,栗子殼就剝下來了。
賀睢還能不知道時筠的小算盤:“那你都拿去。”
時筠一下子就嘗出來是良人記的栗子,也只有他們家的栗子能做的這么好吃。以前冬天的時候他們總是會湊出零花錢然后去良人記買栗子吃,當然大多時候都輪不到時筠出錢。
他們兩個一起往里走,旁邊半開著的窗戶里飄出飯菜香味,時筠又剝了一個給賀睢。他從時筠手里拿走,然后丟進嘴巴里:“這次回來住多久?”
“看我爸咯。”
栗子雖然好吃,但是干嘴。
“你和時叔叔還鬧著呢?”賀睢關心起她。
時筠和賀睢家住在胡同里面,還要再走上一段路,老胡同上方亂七八糟的電線桿,辛苦了電工。
不知道是誰家在大院里燒鹵味,炊煙從院子里升起,在快要觸及到將天空分割得七七八八的電線時,被一陣風吹散了。
不堪一擊。
“從那時候起一直沒好過。我現在對他來說又不是他女兒,是害死他老婆的兇手之一。”
賀睢默了,因為他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時筠和他一樣大,她打小就是別人家的孩子,全胡同沒有哪戶人家不羨慕時筠媽媽的。時筠也爭氣,從小時候開始學習就沒有讓爸媽操過心,還跳級,念書從來都是拿的全額的獎學金。
她和其他小孩不一樣,也沒有不聽話的時候,沒有叛逆期和爸媽頂嘴讓爸媽頭痛的時期。
她風風光光的二十多年里,就出格墮落過一次,而那一次導致了她媽媽的意外離世。
賀睢更清楚,時筠是因為什么事情出格墮落的。
話題太過于沉重,壓得時筠都有些不適,她將話題移走:“對了,我前兩天碰見卓匯了。”
賀睢對以前那個體弱多病的鄰居有印象:“怎么了?”
“他感覺快不行了。”時筠說完,突然發現這個話題好像也沒有輕松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