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喬喬對八卦學一竅不通,更別說像張雪霽這樣拿個八卦盤算方位了。
但她并不陌生青年單手拿八卦盤另外一只手掐訣的模樣;謝喬喬甚至能猜出他下一步要掐哪根手指念什么公式。
有人教過她的,這叫推衍。
那人也和張雪霽一樣,喜歡穿月白長衫,喜歡在袖子里塞亂七八糟的東西。
八卦盤上驟然起來一股微風,上面方位旋轉錯位,張雪霽垂眼觀而不語――片刻后,他把八卦盤往袖子里一塞,重新抓住謝喬喬劍鞘“往南走。”
謝喬喬起步往北走。
張雪霽連忙抓緊劍鞘,干咳一聲,指著南邊“往這走。”
謝喬喬“下次直接指吧,別說東南西北了。”
張雪霽樂了,下垂眼彎起來“你分不清方向啊”
謝喬喬板著臉,面無表情的走在前面“有點。”
她承認得不情不愿,腳步都比之前快了許多,垂在腦后的單馬尾晃動頻率也變快了。
張雪霽快行幾步,追上她,借著身高優勢,垂眼悄悄看她表情――慣來面無表情的小姑娘,此刻一邊臉頰氣鼓鼓的包著一口氣,像是小籠包似的。
這樣幼稚的賭氣表情,放在謝喬喬那張過于冷俊的臉上,不和諧得甚至有些可愛。
但她對別人的視線極其敏感。
幾乎在張雪霽看過來的瞬間,謝喬喬又恢復了面無表情的模樣,抬眼瞥向他。兩人目光對視,她漆黑的眼眸沉郁冷淡,開口吐出兩個字“無聊。”
不知道是指特意追上來看她表情的張雪霽,還是指為了這點事情就生氣的自己。
四面的蘆木不知何時變少了,連帶著白霧也變得稀薄。
兩人都聽見了不遠處傳來的鼓樂聲,似乎是打鼓和吹奏豎笛的聲音;各種樂器胡亂混雜在一起的音樂非常古怪,一點也不悅耳,甚至還很難聽。
謝喬喬加快腳步往聲音的源頭走去,不過數十步――眼前白霧驟然消散,毫無章法的刺耳音樂四處橫行,四面蘆木全都消失,變成金碧輝煌的大殿。
大殿之上群魔亂舞,酒氣厚重嗆人。
一個拇指大小的白玉酒杯打著滾滴溜溜的撞到謝喬喬鞋尖,穿著小孩衣裳的穿山甲從地底鉆出來,四肢并用抱住酒杯,從自己剛打出來的洞口處又鉆了回去。
在大殿上群魔亂舞喝得醉醺醺的,明顯也都不是人類。
他們有的從衣服底下露出毛茸茸大尾巴,有的人身上面頂著個鹿腦袋,還有點干脆四肢萎縮成獸型,趴在地上亂爬。
無人注意到突然出現的謝喬喬和張雪霽。
張雪霽信步走進大殿,從案桌上掂起一串葡萄“嚯,月光葡萄。小謝姑娘,你吃這個――這個好吃的。”
他摘下一顆在袖子上擦了擦,轉手塞進謝喬喬嘴巴里。
謝喬喬眉頭微皺,牙齒咬破葡萄皮。她三兩口把葡萄吃了,點評“沒有籽,很甜。”
張雪霽又從旁邊盤子里拿起一塊奶白色糕點嗅了嗅――謝喬喬湊過去,偏著腦袋,問“這個好吃嗎”
她沒注意到自己湊近得過了頭。
糕點的香氣近得幾乎要撲上臉頰,謝喬喬垂眼看著張雪霽修長手指捏住的那塊糕點,嘴唇小幅度的抿了抿。
一點黑色的碎發因為謝喬喬傾身的動作垂下來,晃到張雪霽捏著糕點的虎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