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下擊掌時,底下樹木山林散去;第二下擊掌時,華美馬車變成白紙糊的劣質品,拉車的蛟龍也變回了原本長蛇的模樣;待他第三下擊掌,那副美貌異常的人形皮囊消散,華服墜落,烏黑假發也跟著掉落在地,一只半人高的大白鵝從脫落的衣服堆里面鉆出來。
此時周圍的一切都已經顯示出它們的原貌一片荒蕪空曠的黑色圓臺,像是被強行削平的一座山頭。圓臺之外是深不可惜的黑色深淵,只有一條纖細的木板吊橋從圓臺一直延伸到遠處山崖交錯的群峰之中。
四周光線昏暗,幽綠色冥火隨著深淵底部吹上來的氣流而四處游蕩,不時能聽見尖銳刺耳的鬼哭狼嚎之音。
恢復原形的長蛇迅速掙脫紙馬車繩索,貼著巖壁往圓臺底下游走而去。而失去了藏身之處,還抱著自己腦袋的琵琶仙子,則飛撲到大白鵝脖頸上哽咽起來,抽抽搭搭的和大白鵝說著什么。
大白鵝揮了揮翅膀“有什么可哭的腦袋掉了回頭找織娘給你縫上去不就好了。”
琵琶仙子尖聲尖氣“臉也壞了嗚嗚嗚”
大白鵝“那就去人間找個畫工出眾的窮書生,騙他再給你畫一張好了。”
謝喬喬沒有繼續聽那兩只妖精說話。她目光往吊橋盡頭望去,可以看見那些交錯的巨大山崖簇擁著巨大的門。
她看不出那扇門是什么材質,但能看見門上粗糙卻大氣磅礴的花紋,還有被推開的一線細縫。
是張雪霽他們進去的時候推開的還是戚忱他們進去時打開的
有些事情光留在原地想也不會有答案,謝喬喬秉持著自己一貫的強大行動力,快步走上狹窄吊橋。吊橋兩邊沒有扶手,從深淵之下卷起的冰冷氣流吹得她衣裙翻飛,從后面看過去時,越發顯得少女瘦弱纖小。
但站在氣流之中的謝喬喬卻走得極穩,衣裙翻飛,發尾凌亂,她一步一步踩著吊橋過去,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越過吊橋到了那扇推開一線的巨大門前,門內漆黑一片,能察覺到某種森冷的惡意在往外撲涌,有未知的視線正在從那條細縫中窺視著她。
這種窺視讓人很不舒服,似乎是要探進人的腦海之中,窺視人心最深處的秘密一般。
謝喬喬單手按住其中一扇,手掌心觸碰到冰冷的大門后,才能察覺出大門似乎是由某種石頭制作。隨著她手臂開始緩慢用力,大門那一線細縫被謝喬喬拉大,更多陰冷的風從里面涌出來。
從門后只有一條黑色半米寬的長道,而長道兩邊,赤紅河流上開滿了蒼白色蓮花。
沒有水聲,但河水確實在流淌。蒼白的蓮花盛放到了極致,不僅沒有絲毫生命力,反而越發顯得墮落糜爛。
謝喬喬踏上黑色長道,腳下的地面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光滑狀態。兩邊河流中的蒼白蓮花花瓣開合,猶如獸類在嗅聞食物味道。隨著謝喬喬穩定的腳步聲前進,眾多白色根須交纏如天羅地網,破水而出撲向謝喬喬。
隨即又被兇劍的劍氣撕得粉碎。
謝喬喬踏著地面七零八落的根莖,面色不改,連腳步也不曾慢下半分。水面上漂浮的蓮花輕輕搖晃,黑紅色魔氣從蓮心爬出。
這孩子生下來就不哭也不鬧的,莫不是腦子有什么問題
她、她怎么不哭啊她都不掉眼淚的她是什么怪物
喬喬,你要哭才對,你爺爺去世了,你都不難過嗎
謝家的二娘,好像是鬼上身了,據說生下來就不會哭也不會笑的,五歲的時候就能幫她爹殺魚了,給大魚開膛破肚時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哎唷,可邪門
這樣的娘子以后哪里嫁得出去呀嚇死個人了。
喬喬啊,不是阿娘心狠,你你這樣子,外面的姑娘都不肯和我們家議親,你哥哥年紀也到了
不要怪阿娘,阿娘也沒有辦法以后怎么樣,就看你自己的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