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人對于過去事物,會有說不清道不明的記憶瞬間。
江澤洲記得孟寧。
學校大禮堂,她是大提琴首席,獨坐一隅。
附中的交響樂團在全國大賽中獲獎無數,學音樂的,氣質出塵,典雅端莊。女生身著高定禮服,窈窕身姿,穿過觀眾席,吸引無數奪人目光。
之前的節目枯燥無味,坐在觀眾席里的學生們百無聊賴。臺上演臺上的,底下聊底下的,互不打擾。直到人群里迸發出一聲壓抑的驚呼,“交響樂團的來了”
最后一場表演,歷來都是交響樂團的展示環節。
演出者陸續上臺,一手拿琴,一手拿琴架。
元旦匯演,觀眾席的位置從高三到高一,由遠及近排列。
高三年段在最前排位置。
江澤洲是學生會主席,坐在最好的觀賞位第一排。他剛從廢棄的休息室出來,積灰的休息室,有股酸臭味,縈繞在他鼻尖,他低頭,伸手扯衣領,嗅了嗅,感覺沒被異味沾染,心里才好過些。
然后他松手,一抬頭,就看到了舞臺上,抱著大提琴,坐在角落位置的女生。
其他女生明艷似火,朝舞臺下的觀眾微笑,唯獨她,清冷寂定。一盞追光落在她身上,禮堂其余地方都是暗的,只有她被光厚待。
但她寵辱不驚,低頭,一手抱琴,一手拿著琴弓,隨時準備演出。
耳邊,周楊湊過來小聲說“據說是咱們學校新晉的校花,長了張純情初戀臉,怎么說,漂亮不”
江澤洲迄今為止,都記得自己的回答。
鬼使神差般的一句回答。
他斂眉,低睫,淡聲道“是挺漂亮的。”
時至今日。
周楊連孟寧的名字都記不得了,可江澤洲卻連那日的細枝末節都記得一清二楚。
周楊有點兒不敢置信“你什么時候見過的她我怎么不知道”
大學之前,二人的人生軌跡幾乎重疊。學校,一個班,家里,同個小區,周楊朋友遍布五湖四海,江澤洲并不全都認識。但江澤洲身邊的朋友,周楊都認識。
江澤洲“高中。”
周楊倒吸一口冷氣“多少年前的事兒了,你還記得”
高中過去都快十年,畢業的日子早已遠超讀書的年歲,那些拼搏追夢的日子,周楊回憶起來,連同班同學的臉都記不清。
周楊努力在腦海里搜刮,“她是我們班同學”
江澤洲“學妹。”
“你上哪兒認識的學妹啊你丫高中的時候不是成天參加比賽嗎在學校的時候也天天在班上待著,我讓你打個球你都不愿意去。”
“我倒是經常跑去高一高二那棟樓,可別說,小學妹們長得都好漂亮,聲音也甜,叫我學長的時候更甜。”
時間如洪流。
不過幾年的工夫,高考都變了個樣。
當初,他們還是文理分科,周楊和江澤洲學的是理科,班里一溜兒煙的男生。周楊成天往文科班跑,等到開學,又往學弟學妹們的那棟樓跑。
他長了張禍國殃民的妖孽臉,毫不吝嗇對女孩子的夸獎,甜言蜜語誰都愛聽,圍在他身邊的女孩兒數不勝數。
想到這兒,周楊頓了下,心里漸漸冒出某中不可思議的想法來。
“這個學妹,該不會是”
語調拉長,他側眸,和江澤洲對視。
周楊壓住心里噴薄而出的震驚,一字一句,說得尤為緩慢,“我高中時期的愛慕者,之一”
愛慕者。
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