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個多月后,沈明枝才回到南城。
三四月春深,孟寧驅車上高架,跨過半座城去找沈明枝。
約會地點在沈明枝家附近的咖啡館。
沈明枝早早就到,點了孟寧愛吃的千層蛋糕,等到孟寧坐下后,又格外殷勤地拿了一個珍珠灰霧面鱷魚包送給孟寧。
這倒不是沈明枝第一次送包給孟寧。
但是第一次,孟寧從沈明枝臉上讀出一抹心虛和討好的情緒。
孟寧頓時覺得這包燙手,“你先說事吧,到底是什么事,都涉及到道德層面了”
沈明枝沉默了一會兒,“要不你先收包吧,待會兒你生氣的時候,可能會顧及到剛收我的禮物,不太好發火。”
孟寧更不敢收了。
沒來由的又是一陣沉默。
沈明枝好似在考量,忽然,說“你還記得我為什么會寫書嗎”
話題轉移得太快,亦或者,不是轉移,而是用這種方式緩緩引出接下去的內容。
孟寧思考許久,記起來,“高中時候你喜歡看,經常逃自習跟我到琴房,我練琴,你看書,后來你說你也能寫這種”說著說著,她唇畔溢出笑來。
關于意氣風發的青春,關于放肆桀驁的少女。
當時正年輕,不知天高地厚,相信自己無所不能。
“嗯,然后我試著寫了第一本書,就是以你和江澤洲為原型的。”沈明枝說,“高中畢業的暑假,我閑來無事,就把那本書發表了,然后,就簽約了。”
“只是很可惜,那本書我沒寫到結局,因為你當時出國了,我還記得那年暑假,我跑去江城找你,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
孟寧帶沈明枝去逛自己上了兩年半學的江城第一中學。
學生都放假了,學校里空空蕩蕩,兩個人吃過晚飯,在學校操場里吹著夜風聊著天。聊著聊著,話題無法避免地,繞到了江澤洲身上。
“你還喜歡他嗎”沈明枝問。
孟寧嘴角的笑僵了一會兒,然后又舒展開,只是笑里好似很疲憊,“我也不知道,枝枝,我說真的。我也有我的生活要過,要練琴,要上課,要考試,要面試以前在附中的時候,經常會看到他,每次遠遠地看著他,我的心臟都會跟小鹿一樣亂跳,哪怕是看到紅榜里他的照片,我也會覺得很開心。”
“但現在不一樣了,我在江城,這里沒有任何江澤洲存在的痕跡,我不會在食堂看到他,也不會在每周一的升旗儀式上看到作為升旗手的他,學校的體育館,也沒有江澤洲的身影。江澤洲早就消失在我的生活里了。”
悶熱的夜風吹來,沈明枝的胸口像是多了一塊石頭,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擠出一個笑“那你不喜歡他嗎”
然后她就看到孟寧纖細無暇的手臂高高舉起,下巴擱在小臂上,溫溫然笑起來的模樣,有幾分不合時宜的天真“但我總會想起他,偶爾練琴的時候,會突然停下來,腦海里反復回想起那個秋天傍晚,他被周楊學長拖拽到琴房,出現在我面前。”
這份天真比夏夜熱風還要滾燙。
“好像一切都已經過去了,在附中上學,好像是上輩子的事了,可是孟婆湯對我毫無作用,我還是會經常想起他。”
少年消失在她的生活里,但長久地留存在她的生命里。
聞言,沈明枝伸手,摸了摸孟寧的頭發,輕嘆一聲“寧寧,你明明知道的。”
怎么會不知道呢
你明明知道你的感情的。
你明明,忘不了他。
孟寧眼里的笑意沒有退散分毫。
看吧。
原來經過理智分析,孟寧依然還是喜歡江澤洲,毋庸置疑。
孟寧坦然承認“是啊,我還是喜歡他,可是枝枝,我和他好像沒有那個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