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露出吃驚之色,趙老鞭仔細看了看突然笑了起來:“你這后生面生,我在碼頭上聽人說你們天涯島新來了個教員,是你吧?”
“是我。”王憶笑。
趙老鞭點頭:“我看也是,你確實像知識分子,白白凈凈的。可是不少人說你這個教員會功夫,曾經在縣里集體市場門口一人撂翻了虎頭船拳幾十號人,這樣看你身板不像練過的呀?”
王憶呆滯了:“一個人撂翻幾十號人?這是三人成虎啊!”
“不是,他們練得是虎頭船拳,三個人可成不了老虎。”趙老鞭笑道。
王憶簡單的解釋了一下這成語,說這都是外界瞎傳。
可趙老鞭不信,非要王憶給他比劃一下子開開眼界。
王憶怎么比劃?比劃一個開原武神范德彪的鷹爪撓?
他趕緊換話題:“老叔,你說我們支書救過你的命?怎么回事?”
趙老鞭笑道:“這話說起來可就遠了,六幾年公社搞大批促大干活動,我被一幫狗操的定性為自發分子了,他們欺負我啊,加上我家那時候困難,我一時想不開就去投海。”
“結果王支書帶人來給收購站送海帶,碰上我跳海他一個猛子把我撈上來了。我當時苦啊,跪下就向他訴苦,他寬慰我要堅強。不光寬慰我,得知我家缺吃缺喝還給我塞了五十斤海帶。”
王向紅笑道:“老輩的事了,你別提了。”
他又問:“老鞭,你不是不干車掌柜了嗎?怎么又干起來了?”
趙老鞭說道:“閑不住,得出來掙兩口吃食,再說你也知道,我們生產隊不像你們在海上一條船能走遍天下,我們在主島上全靠兩條腿。”
“生產隊活多人走不開,社員們買東西不方便。整天的東家想扯兩尺布,西家要捎一斤糖,隊里買糧食、化肥,這不都得找人代捎?”
“我們生產隊大,二百多戶人家呢,這類事天天都有。所以你看我不干車掌柜了,那留在生產隊也沒用,以前三更五更的跑夜活,我兩條腿都讓海風給吹壞了,成了瘸老頭,我待在隊里沒法搞生產,給生產隊幫不上忙。”
“而生產隊和碼頭、收購站、供銷公司之間又缺一道聯系,處處不方便,所以我就想,看樣子搞革命還得靠老同志,咱趁著還能耍的動鞭子得發揮余熱呀。”
王向紅遞給他一支煙炮仗:“那你不怕再被定性為自發分子了?”
“怕,怎么不怕?”趙老鞭一甩驢鞭嘆了口氣,“可隊里需要個車掌柜,我家從我爺爺開始干,那時候還是大清狗皇帝坐京城呢,隊里要有車掌柜,那社員先想到的就是我。”
“我不好推辭,王支書你沒看見社員們看我的眼光,當年我家困難你也知道,你還給我支援了五十斤的海帶,社員們也支援我家來著。所以如今社員們需要我來使勁了,政策上也允許了,那我不好推辭!”
王向紅不再言語,只是無聲的笑了起來。
趙老鞭作為司機,擁有司機的通病,那就是能嘮嗑。
他主動攀談起來:“王支書,大家伙都知道你和縣供銷總站徐站長的關系,你們隊里的東西不都賣他那里嗎?怎么還去收購站?”
王憶說道:“我們要去抓豬崽子。”
趙老鞭說道:“那不著急了,今天收購站送來的豬崽子多,一直用大喇叭嚷嚷著養豬致富,說國家放開政策了,允許個體戶養豬。”
“可咱這里沒有地缺少糧讓豬吃什么?豬草不夠吃,讓它們吃魚啊?所以他那里豬崽子不好賣,都知道養豬能賣錢,可你得能把豬養肥養大呀,對不對?”
王向紅敲了敲煙袋鍋:“對呀。”
趙老鞭笑道:“特別是國家政策現在松開了,改革開放嘛,農村可以大包干,都分了船拼命的往海里討錢,誰還去養豬?”
“以前那是上頭有任務,集體必須執行,現在都不把任務當回事啦,都忙活自己啦!”
王向紅臉色陰沉下來,不知道在那里思索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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