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憶從他們的聊天信息中得知,70年7月的那場風暴實際風力是9到10級,陣風達到了12級,相比之下今天就是開玩笑。
今天的陣風頂多有9級。
祖輩們耗費千百年時光總結的農諺很有用,半夜東風起、明天好天氣。
大風持續了大半夜,快到黎明時分風勢減弱,等到太陽出來,陰云散去、風也減小許多,應該只有四級風。
風雨沖洗掉了天地之間為數不多的灰塵。
海上的空氣變得格外潔凈。
朝陽升起,霞光灑在海面上,波光艷影令人神清氣爽。
正所謂高風險高收益。
大風雨之后海上漁獲豐富,不光有螃蟹,還有鰨目魚、海鱸魚、鰩魚、黃花魚、鯧魚等收獲。
這時候就得用大三聯來進行作業——一種三層組合的錨流低張網,可以粘螃蟹也能捕撈到各種魚。
但是用大三聯粘螃蟹是個技術活,這得需要在船上下網,網很大,兩端各有浮子,浮子上會插一面旗用作警示:
告訴別人這里有人下網了。
所以這種網在本地也叫雙旗網。
社員們草草的吃了點東西墊巴了肚子,然后船隊收錨出發,直奔漁場海域。
昨晚的風確實不算夸張,大清早的周邊海域已經有漁船在勞作了,顯然它們也是昨晚沒有回港避風的那些船只。
或許也有趁著風勢減弱出海作業的船,總之朝陽霞光映射,王憶他們看到了不少船在海上航行。
海面上時不時也能看到豎起的旗桿和獵獵的紅旗。
四級風也不小,足夠吹的紅旗亂搖晃。
王祥海仔細看了兩眼,說道:“我草,跟咱們大三聯上的紅旗差不多,待會收網了可得小心點,別收了人家的網。”
“也別讓人家收了咱的網。”王東權說道。
王祥海點點頭:“對,一點沒錯。”
王東權湊到他跟前商量說:“海叔,那個啥,這次讓我來指揮下網吧,讓我也過一把指導員的癮頭。”
王祥海沖他翻了個白眼:“你小子跟著出海時間不短了,可沒學到過什么真本事,指揮下網的活很容易嗎?”
“屁!一點不容易,你小子就給我老老實實的干活吧!”
王東權委屈的說:“老話說,神槍手都是靠子彈喂出來的,這個好的船隊指導員不也是漁網給練出來的?”
“我不想一輩子撒網搖櫓,我這人有上進心,我想上進!我想進步!”
駕駛艙里爆發出一陣熱烈的笑聲。
氛圍很愉快。
王東權聽出他們笑聲中的嘲笑意味,更郁悶了:“你們笑個鴨子!”
他去找王憶:“王老師,我承認我現在沒啥本事,但我想上進,這有什么錯嗎?”
王憶說道:“沒錯。”
王東權看向王祥海。
王祥海便收起笑容說道:“大權,你小子真不適合當指揮員,那個領袖同志說過,工作沒有高低貴賤,只有分工不同。”
“你撒網你搖櫓,這些是給咱生產隊服務;我當指揮員王老師當校長,這些也是給咱生產隊服務。”
王東權說道:“那都是給生產隊服務,你去搖櫓我當指揮員,這行不行?”
王祥海不耐道:“你小子怎么今天就犯渾了呢?以前你怎么沒這么多事?”
王東權說道:“因為昨天晚上我突然之間領悟了!”
“昨天風浪那么大,我差點被海浪給卷到海里去,差點死在海上,然后我就悟了,領悟了!”
“那個人生就要肆意妄為,想干什么就該去干什么,總是瞻前顧后、前怕狼后怕虎的,這算個球的人生!”
他又懇切的對王憶說:“王老師,我也不是就會撒網搖櫓,平日里我去給我舅舅家里幫忙,就是幫他掌舵。”
“我大舅和小舅家里都有機動船,我給他們掌舵航行,他們都說干的好。”
王憶猶豫了起來。
王祥海見此急忙說:“王老師你可別聽他的話,這小子是個貨軟嘴硬的主,說話條條是道,辦事件件不著調,所以撒網和起網的活可以交給他去干,指揮這種事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