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蘇這會兒已經沉沉睡去。
五歲的小孩兒，終于還是熬不住，她涼枕又被踢到床腳了，也不知道是怎么睡的，身子扭著趴在毛巾被上，胖嘟嘟的小臉側壓得嘴巴像金魚嘴一樣半張著，毛巾被上氤氳開小小一團水漬。
元宵爪子捂住臉頰，整只兔都快萌化了，忍不住在涼席上原地轉圈圈，小尾巴一個勁兒縮動。
半晌才消停下來，看了看鉆到蘇蘇側趴著的小肩膀下面團了團窩好。
沒過多久，他鼻子嗅了嗅，又聽見遠處院門上鎖的聲音，是那個王姐偷渡了小孩兒之后回來繼續守夜。
他心里冷哼一聲，閉眼蒙頭睡過去。
蘇蘇做了個奇異的夢，夢里又見到那條咬了自己手指頭的黑色小蛇，光怪陸離的夢境里，小蛇眨眼間就長成了黑色巨蟒，看起來十分兇殘可怕，但它看向自己的眼神總覺得傻傻的。
后來巨蟒腦袋上冒出了兩個滑稽的肉瘤，她嘲笑蛇丑，還伸手去摸那兩個肉瘤，巨蟒就晃著腦袋躲，還背過身去不理人，像是被嘲笑生氣了。
她還要去摸，巨蟒就轉過腦袋朝她呲牙，嘶嘶得吐著猩紅的蛇信子。
“別害羞嘛，你是長角了嗎”
夢里自己一點不怕，輕巧地就飛上巨蟒頭頂趴下來，抓著兩只才露尖尖的角，“給我看看，就看看”
她一直嘻嘻哈哈的笑。
“看看”
“嘰”
蘇蘇猛地驚醒，眼皮掀開眨了眨，怎么睡得淚眼朦朧的然后就發現了懷里側躺著的小兔嘰，以及，被自己雙手抓在掌心的長長毛耳朵。
小兔子可憐兮兮的瞪著兩個黑黝黝的大眼睛，鼻子嘴巴都痛得不住顫抖，偏偏無可奈何地的樣子任她為所欲為。
真是凄凄慘慘戚戚
“呀”蘇蘇驚得一把丟開兔耳朵，隨即又把它撈回來小心地揉揉，“痛不痛呀”
聽她那軟軟糯糯的聲音，腦袋上的絨毛被小手揉著，元宵心想，還可以來得更猛烈一點
我可以
蘇蘇正摟著湯圓兒哼哼著“小兔嘰乖乖”的調子，就聽見不遠處的隱隱啜泣聲。
把兔子放開，她滾了半圈身子爬起來。
天色已經大亮，房間里空了，小孩兒們肯定已經早早地起床去干活，也不知道除了給汪衛任當傭人一樣使喚還有什么別的活計，讓一群小朋友天天起早貪黑，也不給他們上學。
但通鋪上還躺著一個人。
方芳蓋著薄薄的毛巾被，小小的身體縮成一點，正蒙著頭小聲的哭。
蘇蘇抿著小嘴，鉆出蚊帳爬到女孩兒身邊。
“方芳姐姐。”她伸手輕輕地推了推毛巾隆起的地方，“你還疼嗎蘇蘇給你倒水喝”
這會兒沒別人，稍微表現得聰明一點應該沒事吧
方芳一下子沒了聲，等了半天才拉開毛巾被，露出哭得葡萄一樣腫起的大眼睛，臉色仍舊蒼白。
“不用你管，睡你的。”她就是傷心，用不著一個小傻子來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