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發女人似乎一點都不擔心他們三個會逃跑,說完那句話就打著哈欠就要回隔壁大屋子。
單臂男孩兒收拾完回來,經過卷發女人的時候立即垂下腦袋喊了一聲,“媽。”
“誒,早點睡兒,明天你要去西區那邊,起晚了我可沒錢給你坐車。”
程承三人目瞪口呆地站在門邊看著,直到女人關了院子里的燈,房間里頓時暗了下來。單臂男孩兒立即把簾子放下去,雖然熱是熱了點兒,但總比院子里的蚊蟲飛進來好。
“你、你是大黃”
程承終于喊出來,他記得單臂男孩兒的名字。
“噓”大黃面黃肌瘦,不知道名字是不是這么來的,聽程承喊,立即揮手讓他小聲,“把爸媽吵醒,今晚大家都別想睡。”
程承立即抿緊嘴唇,看著大黃在昏暗的房間里借著門簾透進來的月光彎腰拿了什么出來。
視線一偏,他嚇得差點再次喊出聲。
只見先前在卷發女人面前一個個睡得死死的孩子們都坐了起來,大眼睛在黑暗里反射著月光,場面十分驚悚。
原來孩子們剛剛都是裝睡。
大黃在地上鋪開一卷塑料布,“將就睡吧。”說完朝小孩兒們擺擺手,大家又悄無聲息地躺下去。
他自己貼著床沿,找了個縫隙側躺上去。
蘇蘇拉程承的手,不敢出聲,男孩兒就摟她在身前,像是大企鵝推著小企鵝那樣把她推到前面,“噓,咱們先睡。”
方芳頓了幾秒,也跟著過去,貼著程承在塑料布上躺下來。
都是福利院出來的孩子,隨遇而安大概是他們在汪衛任夫婦和胖瘦阿姨的夾磨下學會的最厲害的技能。
他們還小想不通更大的道理,但程承知道如果要好好活下去,必須先休息。
那女人說了,一切都看明天表現,在找到機會逃走之前,至少要像大黃那樣,在這里活著。
可經過這么多事的晚上,怎么可能輕易睡著。
程承不知道第幾次翻身,底下的塑料布發出“嘩嘩”的動靜。
大黃終于忍不住小聲開口,“別動了”
程承忍了幾忍,幾乎是用氣聲在問,“你們為什么不跑”聽卷毛女人的意思,大黃還能自己出門,還是出遠門。
大黃煩躁得也想翻身,可是身后的小孩兒抵著小孩兒,根本沒有空間給他挪動。
“跑不了。”
他悶聲嘟囔了一句,然后大概是看在曾經都住在福利院的患難之情,警告程承說“你也別想跑,他們會把小傻子扣下來,你跑了她就遭殃。”
大黃果然記得他們,甚至記得蘇蘇這個小傻子。
蘇蘇窩在程承身邊,眼睛閉著像是睡著了,耳尖卻輕輕顫了顫,懷里湯圓兒剛剛在院子里就偷偷放了出去。
程承一提到蘇蘇就開始著急,“什么意思”
大黃干脆坐起來,指著身后一小孩兒的腿,那孩子左腿膝蓋以下都沒了,還包著厚厚的紗布,天這么熱,里面不知道捂成什么樣子。
“上次有人跑,爸爸就把他的腿鋸掉了。”
他說得很麻木,只有眼神里隱隱透出怨恨和不甘,“跑的那人去報警,結果被送回來,福利院出了證明的領養關系,爸爸解釋說是孩子鬧脾氣,派出所也不管。”
大黃幾乎也是在用氣聲敘說著他們的遭遇。
嘴里喊著爸爸,聽起來十分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