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像是浸泡在母親羊水里的舒適,溫柔地撫慰千瘡百孔的神經,把那破破爛爛的器官拼接回來,愈合如初。
地下室的灰暗一掃而空,迷迷糊糊間,他似是見到了女神的身影。
他分不清自己在天堂還是地獄,痛楚早已麻痹了他,連帶著他對周圍事物的感官也出現錯亂。
他無力地抬起手,想要觸碰那道神圣的光。
銀發垂落,眼神悲憫,籠罩著一層朦朧而圣潔的光輝,將他們從地獄里拯救出來,這不就是神明的模樣嗎
他的唇瓣干涸開裂,稍稍一動就磨破出血。
“女神”
他意識不清地流著淚,枯瘦的手指極力攥著一片布料,仿佛想要竭力留住什么。
您來看我們了嗎
您來拯救我們了嗎
對不起,我任務失敗了,我讓您失望了。
女神大人,請原諒我們的無能。
事后回想起來的段臨安非常羞愧。
他披著一件毛絨絨的毯子,手捧熱茶,僵硬地不知該往哪放,臉色因羞愧而燒得通紅,深深地低下了腦袋。
他居然居然把一個這么小的女孩認成了女神大人
天啊,他是神經失常了嗎希望這孩子和女神大人不要介意他的冒犯
對于把自己和同伴們救出來的云柚,段臨安心中是非常感激的。
他甚至沒想過自己能活著從那里出來。
“是星球主。”段臨安平穩心神,捋清思緒后,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知道的交代出來,“我和同伴們潛伏到那些灰色機構里,就是星球主的衛兵團打著“除惡安良”的名義,把我們的臥底場所查抄之后,將我們扔到了這個實驗基地。”
“程景風為什么要培植惡瘴”
“我”段臨安的頭更低了,“抱歉,我不清楚。”
他還沒來得及展開調查,就被注入惡瘴關進了培養皿里。
段臨安把他知道的都告訴了他們,再也問不出來什么了,云柚就一通電話打給了謝寒關,讓他火速來領人。
知道了段臨安身上發生的一切后,謝寒關周身氣溫驟降,如同寒潮來襲。
“程景風瞞著的東西恐怕不止這么一點。”云柚提醒道,“把他抓住后,要好好拷問了。”
謝寒關嗯了一聲,便雷厲風行地回去安排工作了。
目送一行人離開,云柚忽地松懈下來,滿身疲倦涌上四肢百骸,她的眼皮若有千斤重。
“遲無。”
“嗯”
“蟲族的惡瘴對人類而言,是百害而無一利的對吧。那為什么他要人工培植惡瘴呢”
“誰知道。不過你們人類彼此伐害的程度往往讓我都大開眼界。”
“蟲族不會嗎”
“我們可沒這么無聊。不如說,你信不信,如果我在這里消失了,臨死前放出的訊號足以吸引整片星域的蟲族,讓你們第七星系再遭受一次蟲潮”
“這樣啊。”那她還真是慶幸當初見到他的第一眼,沒有熱血上頭直接去抹他的脖子。
遲無微地一頓,他抬眸看向云柚。
銀發女孩靠在墻邊,肩膀無力地耷拉下去,眉宇間浸滿了疲倦,乏力感縈繞在周身,似乎隨時會垮下來,卻又憑著一股韌勁,支撐到最后也沒有折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