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沈清清失神地呢喃著,每一個字都仿佛淬了血,滿臉淚痕,“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對不起”
沈清清和外界脫節太久了,只單純地以為是自己又害了同族,因為她,才會出現又一個悲劇。
云柚心說這里面的水也夠深的。
她安撫性地拍拍沈清清的后背,語調溫柔“沒關系,我是故意的,而且我也不是普通人。你和這只蟲王究竟發生過什么,介意和我說說嗎”
埋在云柚懷里的女子抬起頭來,眼圈哭得紅腫,有水光在那雙美麗的眼瞳里閃爍,泫然欲泣。
她瘦得像根竹竿,膚色蒼白得嚇人,長年生活在異族,幾乎只吊著一口氣的她,如今脆弱得一捏就碎。
云柚不得不小心再小心,破天荒地感到了棘手。
沈清清并沒有受傷,不如說,她的“傷”都是異能無法治愈的。
如金絲雀一般被幽禁在無人造訪的地下,這姑娘不出心理問題才奇怪。
云柚大概是二十年來第一個問她“發生了什么”的人,以至于沈清清有些呆呆的,像是大腦暫時失去了工作能力,沒能立刻作出反應。
她快要忘了如何傾訴,這么多年來,都是她一個人在反芻著腐爛的絕望感,慢慢的,她也習慣了獨自一人,習慣了自言自語。
后來的后來,她連傾訴給自己聽都感到疲倦了。
沈清清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有開過口了,她組織語句,說話還有些顛三倒四,但興許是云柚有神奇的魔力,只要在她的身邊,沈清清的心就得到了溫暖的安撫。
她開始嘗試述說。
“這一切都是,一場錯誤的意外”
沈清清是二十多年前遇到的蟲族之王。
彼時戰爭還沒有結束,但已近末尾,蟲族和人族皆死傷慘重。大環境雖糟糕,但這些本來和沈清清都沒有什么關系。
她只是個普普通通的第一星系的居民。
戰爭給人族造成的創傷遠不止前線作戰的死傷人數,帝國的經濟受到了劇烈沖擊,無數企業困在下行的泥沼里艱難求生,愈發捉衿見肘,裁員的浪潮此起彼伏。
無數人失去了工作,沒有了收入,就去掠,人類社會越來越不穩定,戾氣也越發濃厚。
沈清清剛滿二十歲時,嫁給了一個男人。
他們家的收入不算高,但在一開始,穩定在小康家庭的水平并不是問題。她和丈夫不愛彼此,但好歹能做到相敬如賓,把對方視作自己的家人。
然而好景不長,這一切都結束在她的丈夫失去了工作的那一天。
沒有了收入,只靠沈清清一個人艱難維生,而丈夫的脾性愈發暴戾。他一開始還會去外面找工作,但不知從什么時候起,他迷上了酗酒、賭博,還和一些混混打成一片,經常夜不歸宿。
沈清清的薪水不多,僅有的那些幾乎全被丈夫搶了去賭博和買酒。
她不是沒想過反抗,掙脫這個吸血蟲一樣的男人,但是她的力量太微小了。
她沒有背景,沒有力量,即使聯系自己的原生家庭,他們也絲毫不以為意。這很正常,沈清清在原生家庭里就是個存在感薄弱的、不被關心的孩子。
沈清清試圖把錢藏起來,鎖進自己另一個賬戶里,但被她的丈夫發現了。
沈清清還記得,那是個噩夢般的夜晚。
她的丈夫暴怒,裹著渾身的酒氣,砸開了她反鎖的房門,揪著她的頭發,把沈清清拖出去毆打。
很痛,非常的痛。
沈清清緊閉著眼,女性和男性的生理構造本就不同,她長期的營養不良更是讓她體質虛弱,如何反抗酗酒過后暴怒的丈夫呢
頭皮被撕扯得生疼,拳拳到肉,把她當成沙包一般摔在地上踢打,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手臂,全是青青紫紫的腫塊,她想呼救,可無人回應。
其實那并沒有多晚,不是半夜三更,可無論沈清清如何求救呼喊,留給她的只有在空氣中回蕩的,屬于自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