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歇了幾日,姜令窈才終于緩了過來。
她每日上午去寶容坊研制夏日新色,下午就跟段佳寧和段佳盈一起打牌九,偶爾大嫂馮蓁蓁得了空,也會同她們一起打。
馮蓁蓁話很少,總是溫溫柔柔的,但她卻很果決,姜令窈發現幾人打牌,她跟馮蓁蓁的贏面加起來有六成,剩下的四成大約是兩人一起心照不宣讓給了妹妹們。
過了日,姜令窈感覺自己都有些樂不思蜀,于是便問馮蓁蓁“大嫂,咱們不用去給祖父祖母請安”
馮蓁蓁正在摸著牌,她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打了出去“九餅。”
待打出牌后,馮蓁蓁才看向她,眼中有著溫和笑意。
她輕聲細語道“咱們家同外人不太相同,祖父祖母不樂意咱們經常去打擾,這幾日其實都不在府中,而是在莊子上釣魚,你不去反而還好些。”
姜令窈“”
姜令窈當真不知,馮蓁蓁進門也不過一載,尚未有孕,永平侯府上上下下不過三代人,就這三代人,除了三房,幾乎都是各過個的。
老侯爺和老夫人住在榮恩堂,跟誰都不挨著,照馮蓁蓁的說法,二老整日出去玩,也不常在家,也不喜兒孫經常去打攪。
世子和世子夫人住在主院,大少和大少夫人住在聽風齋,二少爺跟二少夫人外放做官,不在京中。
段南軻這一房只剩他一個人,父母俱亡,他跟姜令窈獨自住在星煌苑,而三老爺和三夫人則領著一雙尚未成親的兒女住在金玉軒,四老爺早早過世,由四夫人領著兒女住在落梅堂。
雖說尚未分家,但老夫人早在兒子們成親時就已安排好了規矩,每家按人口公中給月銀,想怎么花怎么花,而公中的田產地契也是按年分紅,等到老兩口沒了,就由世子繼承永平侯府,田產按照早就約定好的分,想分家分家,不想分就不分,反正老頭老太太都走了,兒孫愛怎么折騰怎么折騰。
馮蓁蓁一臉淡然地說著這些,然后道“哦對了,祖父還訓誡過全家。”
她喘了口氣,學著老爺子的慈祥的口吻道“老子拼了命給你們賺了這永平侯府回來,該給的都給了,以后就靠你們自己憑本事過日子,過不下去就要飯,別要在老子死前就行。”
姜令窈“”
姜令窈感嘆“祖父真是豪邁。”
馮蓁蓁那雙溫柔的圓眼有了淡淡笑意,她摸了一張新牌,眼眸中閃過一絲星光,然后便把牌啪嗒擺在牌桌上。
“自摸一條龍,糊了。”
“是啊,祖父祖母都很慈愛。”
馮蓁蓁見她還是一臉的忐忑,想了想,便道“三弟妹你放心便是了,三弟少失怙恃,祖父祖母對他一貫多有關照,往日都是親自教導,但若說對三弟如何管束,其實倒也并未如何嚴厲。”
“論說起來,之前三弟淘氣,反而是公婆更著急,整日里怕三弟被那些紈绔引錯了路,即是那般,祖父祖母也是說三弟不會走歪路,且讓他自己開心便是了。”
姜令窈神色微動,她遲疑地問“當真”
馮蓁蓁思量片刻,對她柔和一笑“自是當真,故而你且同三弟安安穩穩過自己日子便是了,有祖父祖母在,你們日子就好過。”
她拍了拍姜令窈的手“再說,三弟自己心里明鏡似的,你且安心就是了。”
姜令窈倒是沒想到,這個看起來頗為內斂沉穩的大家閨秀倒也是個眼明心亮的主。
姑嫂幾個打了幾日牌,越發親近起來,待到了四月末時,姜令窈已同段家上下都混熟,除了整日忙庶務的三叔三嬸和閉門不出的四嬸,簡直跟段家人親如一家了。
這一日早起,姜令窈早早便起來,她先在后院的小花園里溜達了兩圈,出了些薄汗,這才回房洗漱更衣,去膳堂用早食。
出乎姜令窈的意料,今日段南軻竟然在。
這幾日順天府并無大案要案,往常都是什么偷雞摸狗,鄰里口角這樣的瑣事,因此姜令窈并不忙碌。
倒是段南軻在錦衣衛中,沒什么大事也要輪值,總是早出晚歸,輕易不在家中。
姜令窈已經差不多有十日未曾見過他。
卻不想到了今日,段南軻竟是穿著一身常服,正坐在膳廳邊等早食。
他聽到姜令窈的腳步聲,便回過頭來,沖著姜令窈灑脫一笑“娘子,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