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南軻垂眸看了看她,見她的臉幾乎都要貼到繡片上,不由便伸出手,擋在了她的面前。
姜令窈身形一頓,仰頭看向段南軻。
段南軻沉聲道“臟。”
姜令窈挑了挑眉,她坐直身體,卻并未再開口。
站在一邊的裴遇眼觀鼻鼻觀心,假裝自己此刻已經超然物外,什么都不知。
一時間,雅室里安靜至極。
等了約有一盞茶的工夫,兩道腳步聲再度響起,敲門而入的除了方才那個管事,便還有一個年逾知天命年紀的婦人。
婦人梳著利落的發髻,身上穿著窄袖衫裙,異常利落干練。
管事未多言,她便福了福,道“幾位官爺,我是繡坊中專管繡活的管事,偶爾也做活計,可否由我來瞧瞧這繡片”
她倒很是鎮定,便管事強上許多,姜令窈便也客氣道“阿嬤,請。”
老繡娘來到桌邊,她從腰間的荷包里取出一只圓鏡,掛在右眼前仔細端詳這方繡片。
她離得很近,對于繡片上的血腥氣并未有什么表示,甚至看得格外認真,每一個細節似都想要看清楚。
待整片看完,她才直起身來,異常淡定道“幾位官爺,我曾見過這繡工。”
姜令窈略有些吃驚,問“阿嬤,此言當真此物乃是要案證物,阿嬤定要想好再言。”
這位老繡娘依舊很是冷靜,她道“回稟大人,我可簽字畫押,此物我確實見過,也曾經見過那位繡娘。”
姜令窈坐直身體,她看向裴遇,道“裴大人,記一下供詞。”
幾人其實只是例行詢問,說來并不抱有什么希望,卻沒想到敢問第一間繡坊,立即便有了線索。
待裴遇鋪好紙筆,姜令窈才客氣道“阿嬤,你請坐下仔細說來。”
老繡娘便也很淡定坐下,她看向態度和善的姜令窈,道“大人有所不知,我們這一樣,做死人生意比活人生意更賺錢,一身精致的壽衣,一套精美的裹被,往往都比活人用得要貴上幾倍不止,但大凡繡娘都不太愿意做這些,因為你做了第一件,以后就不太好接其他活計了。”
姜令窈便有所了悟,這年頭能做活人生意的,自然都愿意做活人生意,實在缺錢才會去做死人生意。
繡娘是靠手藝吃飯,自家手藝不能別人瞧見,即便做得再好也是枉然,因此大多都只做正常的繡品,接喪服的很少。
老繡娘見姜令窈聽懂了,這才繼續道“我一直就在繡坊里做活,從十七八歲做到滿頭華發,這繡坊里出的每一件繡品我幾乎都認得,如同剛才我所說,繡活好的繡娘都只愿做尋常人穿的以上被褥,少有做壽衣的,那么若是有富貴人家要買壽衣,我們也不能一樣貨品都沒有,故而繡坊也收手藝好的繡娘繡品。”
姜令窈便道“這件繡品是貴店收來的”
老繡娘卻搖了搖頭“不是這件,這件我并未見過,應當是繡娘私下所做,亦或者并未拿給我們繡坊出售,但這個繡娘針法我很熟悉,她慣常都用挑針繡,因此花蕊的部分層次分明,越發顯得花朵栩栩如生。”
姜令窈仔細一看,果然是她所說這般,便問“阿嬤只憑這個就能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