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被姜令窈滿是血絲的眼眸看過來,行云心中越發難受,下意識問“小姐,可是怎么了”
姜令窈緩緩搖了搖頭,她復又低下頭去,仔仔細細看了那一頁卷宗,然后就把它收回紫檀盒中。
姜令窈把木盒放到桌上,她站起身來,一步一步來到窗前。
夏日午后,隱有蟬鳴。
光陰明媚,鳥語花香,窗外蕩起一陣陣暖風,這暖風順著窗楞拂面而來。
姜令窈卻手腳冰冷。
她此刻腦子發懵,心慌意亂,實在也無法冷靜下來。
姜令窈比了比眼睛,任由斑駁光影從窗楞里鉆進來,照耀在她年輕的面容上。
薛定山,居然是薛定山
姜令窈無論如何猜測,都沒有猜到竟是他。
腦中一但開始分析,姜令窈那顆慌亂的心迅速安穩下來,她再度深吸口氣,睜開眼眸淡淡看著窗外搖曳的海棠。
薛定山原是文臣,他是景德年間的同進士,官位不高不低,只是個太仆寺的員外郎,很不受重視。
然正統末年天佑帝復辟,他卻抓準了時機里應外合,不知怎的竟做了天佑帝的大功臣。
也正因此,他一躍而起,成了天佑帝的寵臣,也正是因這份功勞,他不僅被調入錦衣衛做指揮使,還被封了正陽侯。
大明半朝勛貴,皆是馬上出身,像薛定山這般走偏門的古往今來滿打滿算都沒有十人。
姜令窈之所以會對他特別熟悉,還是因孟欣月所嫁的就是薛定山的嫡子薛耀祖,姜令窈同孟欣月不對付,當時孟欣月定親時,姜令窈還聽了一耳朵薛家的事。
因著薛定山這很是令人瞧不起的上位之路,他同文臣武將關系都不好,正陽伯在天佑朝時屬于孤臣,也正因此,他水漲船高,在做了幾年錦衣衛都指揮同知。
結果他的從二品都指揮同知還沒坐熱乎,天佑帝便突然駕崩,而他一下子就沒了靠山。
就在眾人都以為薛家就此隕落時,薛定山又去抱了楊閣老的大腿,非要認只比他大十歲的楊閣老當干爹。
這可真是驚掉了眾人下巴。
要知道楊閣老自己都是巴結著貴妃娘娘上位的,若非不敢管陛下叫爹,估摸著楊閣老自己都能管貴妃娘娘喊娘,但一山還比一山高,論說不要臉,薛定山有過之而無不及。
但薛定山此舉當真有奇效,他不僅沒有被從都指揮同知的位置上被趕下臺,還安安穩穩又干了兩年,待到宣化三年才徹底離開錦衣衛,去了五城兵馬司。
薛定山棄文從武,從的都是軍部,錦衣衛有實權,但五城兵馬司卻有人脈,如此一來,他這個正陽伯卻安安穩穩當了下去。
若是如此看,薛定山當真是一輩子平安順遂,除了家里少有朋友,官場上的同僚也都看不起他,旁的心煩事還真沒有。
但唯一讓他難受的是,他家中子嗣不豐,只得了一兒一女,那兒子自然就是孟欣月的夫婿。
姜令窈眸色漸漸沉了下來,若當年動手之人是薛定山,幕后主使又會是誰薛定山絕非有這么大能耐的人,他背后一定還有人暗中坐鎮。
但是在天佑年間,薛定山的最大靠山其實是天佑帝。
思及此,姜令窈心中越發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