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的家庭并不幸福,他有著強勢的父親和懦弱的母親,關于家的記憶總是存在著漠視和眼淚,他有時會想這樣的結合不如消失來得更痛快些,但從沒想過有一天回家會看到這樣的場景。
血液在光潔的地板上蔓延開,因為氧化而變成暗紅色。女人秋水般的眼眸失去了神采,遙望著門口的方向,海藻般的頭發鋪了一地,皮膚因為失血而變得蒼白,胸口已停止了起伏。
男孩想,他應該是不太喜歡母親的。總是將太多的情感和期望投射在他的身上,導致他們的相處帶著以愛為名的窒息感。除了躲起來哭之外好像什么也不會,能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她自己的性格也難辭其咎。甚至他們今天早上還發生了一些口舌之爭,男孩最后摔門而去,他應該是不喜歡他的母親的,他應該
他曾在兒時的儲物柜里找到過一個行李箱,母親將箱子搶走,然后囑咐他不能告訴任何人。那晚的他并沒有睡熟,迷迷糊糊中感覺似乎有誰站在了床邊,手觸碰上他的臉頰然后又縮回,仿佛觸碰到了什么熾熱的器皿。而后,輕微的啜泣聲響起。那晚之后,他再也沒有看到過那個行李箱。
男孩想,這其實是他的錯吧,雖然母親從來沒有說過,但他知道,其實束縛她的從來不是婚姻,而是身為孩子的他。如果沒有他的話,母親絕對能過上更幸福的人生。
“你好呀,初次見面。”站在尸體旁的金發男人朝他打了聲招呼,語氣沒有絲毫陰霾,仿佛他們現處午后灑滿陽光的大街上,而不是陰暗濕冷的客廳。
“我們早上剛吵了一架,我當時說再也不想見到她了。”男孩的眼中不見恐懼,語氣也平淡得沒有什么波瀾,似乎在講述著別人的故事。
“我很抱歉。”降谷零十分真誠地道歉,然后抬起槍口對著男孩,“我現在就送你和家人團聚。”
“她對我說過,她今年就會提出離婚,然后帶著我離開。其實我不太相信她的話,她如果有這樣的勇氣也不會拖了那么多年”男孩抬起頭,“但我還是會想,如果那是真的就好了。”
“我有一個妹妹,比你稍微大一點。”降谷零也許是太長時間以真實的姿態和正常人聊過天,也許是自己都沒注意到的壓力在內心積攢,竟也與對方坦白了一些事情,“只要再完成這個任務,她就能夠在沒有打擾的情況下上完學,這對我來說很重要,所以不能有任何閃失。很抱歉毀了你和你母親的希望,但人總是自私的。”
“我詛咒你”男孩的眼中燃燒著兩團憎恨的火焰,“像你這樣的人絕對會有報應的,你的期望絕對不會成真。”
“我覺得”降谷零還沒說完,兜中的手機屏幕亮起,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接起電話,男人的聲音從聽筒中傳來。
“還沒有好嗎,降谷”
降谷零以一種隨意的姿態一手拿著電話,一手將槍口對準男孩“還沒有,在聽初中生無能狂怒。”
“你在搞什么,趕緊把他殺了。”
男孩攥緊了雙拳,指甲狠狠嵌進手心的肉里,帶來疼痛感。憤怒蓋過了他對于死亡的恐懼,他甚至在想是否能在死前進行一番有效的反抗。
降谷零挑眉打量了他幾秒,不知想到了什么,最終放下了手中的槍。
“算了,我決定放過他。”他對著電話里的人說道。
“你在搞什么,明明是你說的不能放過任何一個有可能泄露情報的人不是嗎。”男人抬高了音量,“明明連女人都殺了,還打算放過一個小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