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母的情緒波動非常明顯,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沒有任何中間過渡地帶。所以循著那些開心的感情向前延伸,很容易就定格到另外的記憶。
廣袤的荒漠變成了閃迅號干凈的走廊,只是船上人來人往,全然不是舟鯉體會過的寂靜寥落。
降落艙前,十余名雇傭兵全副武裝地坐在一起聊天,當蘭花螳螂出現時,他們的聲音立刻停止。
用不到蟲母的感官,連舟鯉都能從看出雇傭兵們的眼里寫滿了警惕。
蘭花螳螂視若無睹地走向前,越過兩側的傭兵,蹲在了一個角落。
眾人見其不攻擊、不出言,片刻過后,又開始小聲的談論起來。
時間久了他們也就忘記了蟲母的存在。纖細艷麗的身影靠在降落艙一角動也不動,周遭笑罵嘈雜,對她來說就像是不存在一樣。
他們忽視了她,她同樣也不會與雇傭兵交談。
接下來類似的記憶出現了很多次,證明他們合作了很多次。
響尾蛇的隊伍里只有人類和智靈族,他們來來去去,隨時都有人會死亡,隨時都有新人補足,人人都是先對蘭花螳螂心生警惕,而后選擇徹底無視她的存在。
直到有一次。
蘭花螳螂仍舊坐在降落艙一角,正盯著艙頂的天花板發呆。
周遭的環境鬧哄哄的,可她還是在第一時間捕捉到了身側的動靜。
她敏銳地扭過頭,走過來的雇傭兵怔了怔,卻還是坐到了距離蘭花螳螂最近的位置上,把手中的東西遞了過來“要不要”
蘭花螳螂的觸須抖了抖。
她盯著中年男人手中金燦燦的包裝紙,側了側頭“這是什么”
雇傭兵“巧克力。”
舟鯉在蘭花螳螂的心中感受到了幾分困惑。
蟲母當然不知道巧克力是什么,但出于好奇,她仍然將其接了過來。蘭花螳螂寶石般的復眼看向雇傭兵,后者了然,又掏出一塊,在她面前拆開包裝。
她學得很快。
撕開包裝后,巧克力甜膩的香氣撲面而來。
與人類和智靈族不同,蘭花螳螂記憶中的氣味是如此明晰,黏膩的甜味昭示著其絕對的劣質以及不健康。可昆蟲對高熱量本能地追求在蘭花螳螂的體內呼嘯,她想也不想,就把巧克力丟進嘴里。
纖細蟲母的觸須即可飛了起來,她揚起一個剛剛學會的笑容。
“好吃,”蘭花螳螂雀躍道,“謝謝你。”
這成為了蘭花螳螂融入傭兵團的契機。
分享食物、保護領地,她迅速將他們列為自己的種群。而雇傭兵們也發現來歷不明的蘭花螳螂雖然長得奇怪,但天性爛漫又毫無心計,便也接受了她的存在。
起初贈予巧克力的傭兵和她關系最好,他時不時會送點零食、玩具給蘭花螳螂。
后來蘭花螳螂與人接觸多了,大致明白要贈予回禮。
于是她將自己收集來亮閃閃的玻璃、金屬碎片,裝在一個盒子里,送給那名雇傭兵。
舟鯉也沒想到那名雇傭兵哭了。
粗壯的男人結果不值錢的盒子,看著里面的碎片,在蟲母面前潸然淚下。
明晰的情緒透過蘭花螳螂的視角傳遞過來。
在她認知里,笑容等于好,哭泣等于不好,于是她歪了歪頭“你不喜歡嗎”
“不我很喜歡。”雇傭兵哽咽道。
“那你為什么要哭泣”蘭花螳螂懵懂地問。
“沒、沒什么。”
雇傭兵用袖子粗暴地擦去淚水,而后他扯起一個丑陋的笑容“若我的女兒沒死的話,她也會長成與你一樣高,也會送我禮物吧。”
蘭花螳螂沒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