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現在想起來,在云城的那一年,才是他們最幸福開心的一年,雖然他們只能偷偷地住在一起。
那個時候并沒有想到幸福會那樣的短暫,如果知道他們最快樂的日子就只有那么一年的話,他還會讓她離開嗎?
“可是,現在,我真的好希望你嗡嗡在我耳邊飛來飛去,蘇凡,我真的,受不了你這樣安靜,受不了!”他抓著她的手,將手貼在自己的臉頰上。
而現在,不管他說什么,她都聽不見,沒有絲毫的反應。
她明明就只是睡著了,為什么就這樣一動不動,連個呵欠都不打呢?
和她說一會兒話,霍漱清就會去洗澡換衣服,然后躺在病床旁邊的一張陪床上面,閉上眼睛。
而每一天,他只有睡三個小時就起床了,在張阿姨到來之后,吃過了張阿姨給他做的早餐,趕緊乘車離開醫院去上班。
蘇凡從沒有想過,在自己沉睡的日子里,她和霍漱清又回到了云城那個時候,他們的生活里,又變成了張阿姨照顧她,而馮繼海陪著霍漱清的日子。
或許,那段日子,在她的記憶里,也是最幸福美好的一段吧!
時間,就這樣慢慢流逝著,一天又一天。
盡管霍漱清和曾元進夫婦,以及曾泉、覃逸飛這些親屬好友,盡管所有的醫護人員,大家都在盡力通過各種努力來喚醒蘇凡,卻絲毫沒有看到蘇凡的好轉。而生活,就這樣緊緊慢慢地過著。
時間,似乎過的飛快。
霍漱清每天看著辦公桌上的臺歷上那密密麻麻的標記,卻絲毫意識不到時間在流逝。即便是每個夜晚回醫院,每個清晨從醫院回辦公室,腦子里卻不會去意識到時間的確在走動。于他而言,時間,似乎是用事件來標記。每一件事的開始與結束,便是他計算時間的方法。而他愛的那個人的時間,卻一直都在停止著。
那個被紅墻圍著的院子里,從門口站崗的士兵,一直到每一位同事,就連勤務人員都知道這位霍書記的家在醫院的病房。盡管沒有人會同他提及此事,每個人的心里卻都清楚。在這樣的社會,竟然有一個對妻子如此情深意重的男人,真是太難得了!覃東陽還和齊建峰等人開玩笑說,對岸的某些政客利用身患重疾的家人在鏡頭前作秀來贏取選票,和霍漱清相比,那些人簡直就是人渣了,還如何執掌國之重器呢?
可是,外人看到的,永遠都只有表象。除了張阿姨和周末前去探望蘇凡的親友,沒有人知道霍漱清是如何耐心地給她清潔按摩。只要是休假不上班,霍漱清就在醫院病房里陪著蘇凡,學張阿姨的樣子給蘇凡洗頭發梳頭發,還要給她剪指甲,等等。第一次給她剪指甲的時候,還不小心剪到了肉,張阿姨忙要去幫忙,他卻笑著說“以前她就喜歡給我剪指甲,我一次都沒給她剪過,沒想到給另一個人剪指甲真是技術活!”張阿姨在一旁聽著,眼淚婆娑。
“丫頭,對不起,我會慢慢小心點的,你忍一忍啊!”他含笑望著床上沉睡的人,說道,猛地,他感覺到了手中的指尖在輕微抽動,笑容立刻僵住了,“好像,好像有反應?她開始有反應了!你快去叫醫生!”
張阿姨忙跑出病房,辦公室里的醫生跑了進來,趕緊給蘇凡檢查,卻發現她再也沒有對任何的光刺激或者疼痛刺激產生神經反射,霍漱清眼里的期待,瞬間化成了霜。
“為什么會這樣?”他問醫生。
“這是個好現象,霍書記,雖然只是短暫的神經反應,可是,至少已經開始有了進步。這比我們之前預期的要快的多!”醫生解釋道。
“真的嗎?”霍漱清問。
醫生點頭,道:“剛開始就是這種時有時無的神經反射,甚至這種反射會比較滯后一點。等過段時間,她就會有持續的反應了,我去向院長報告,進入下一階段的治療方案。”
“真是太好了啊!”張阿姨捂著嘴落淚道。
霍漱清點點頭,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連忙給曾家打電話過去。
聽說蘇凡已經開始有神經反射了,羅文茵驚喜萬分,帶著念卿趕緊去了醫院。這個周六,讓一家人籠罩在心頭的烏云,開始有了些許的消散。
事實上,每天早上九點鐘,羅文茵會帶著念卿準時來醫院看望蘇凡。念卿也偶爾會和媽媽說說話,盡管她會不明白為什么媽媽生病這么久了還不好,為什么媽媽這么久了還不和她說話,可是,即便如此,念卿還是會很聽話地把外婆教給她的簡單的唐詩背給媽媽聽。
秋天,很快就過去了,又或許是北方的秋天越來越短暫,夏季的炎熱剛過去,便是飛沙走石的沙塵天,接著就是那擋不住的西伯利亞冷空氣。
然而,那天的意外驚喜,并沒有持續多久,似乎蘇凡的身體就被這冬天的冰封住了一樣,再也沒有像大家希望的那樣恢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