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喬實在困,躺在祁言舟懷里。
身體騰空,依舊覺得昏昏沉沉,眼皮一直上下打架。
聽了一耳朵話,明明是她期盼了很久的,偏生連個準確回應都沒能給出來,只含含糊糊地“嗯”了一聲。臉頰貼在他胸口,便徑直闔眼睡過去。
兩人皮膚貼著皮膚,親密無間。這種六月天,也不嫌熱。
“……”
祁言舟擰眉,低頭看向沈喬。
半晌,復又自嘲般低低嗤笑一聲。
為了生存,他從小冷漠狠辣,跌跌撞撞,孑然一身,唯獨遇到與沈喬有關的事,總是搖擺踟躕,前思后想,生怕行差踏錯,害得她不快樂不幸福,害得她受自己拖累,也擔心她會因為發現自己心底那些旖念和偏執,進而害怕自己、疏遠自己。
電話里,周思琴指責他拖著沈喬,不愿給個說法。
她說這種行為就是在傷害沈喬。
事實上,對于祁言舟而言,他當然更想進一步、再進一步,更想徹底擁有沈喬,恨不得將她捧在掌心,牢牢地握住,再也不放開。哪怕只是一枕槐安,只是短暫的歡愉,最終都會化成一場空歡喜,他也想擁有沈喬。
可是,他不能這樣。
對沈喬,不能這么自私。
他是淌在泥潭里的人,怎么能輕易將星星摘落下來,與他一起過這種人生呢?
很多事,不僅僅是祁言舟自己,他也必須強迫沈喬去深思熟慮,以免將來后悔。
左思右想,束手束腳,猶豫不決。
這實在不像他。
祁言舟抿了抿唇,將沈喬抱得更緊些,讓她能睡得更舒服。但因為這個姿勢,他空不出手去打車,只好再往前走一小段。
前面有個出租車揚招點。
人站在那里,自會有空車停下。
靜待幾分鐘后,兩人順利上車。
祁言舟把沈喬放進后座,自己也跟著坐進去,把她腦袋放在自己肩頭。
這會兒,沈喬身上有酒氣,睡得也不太安穩,嘴里哼哼唧唧的,又伸出手,摸索幾下,精準抱住了祁言舟的手臂,拉到自己懷中,拽緊。
祁言舟眸色黯了黯,用另一只手輕輕摸了下她頭發。
“……乖一點。馬上到家了。”
縱使在半夢半睡間,沈喬對他也是百分百信任,依舊閉著眼,“唔”了一聲,腦袋抵著他肩頭。
這樣子,乖巧得簡直不像話。
無知無覺間,才容易叫人邪念頓起。
祁言舟手垂在身側,指尖攥緊,眸色愈發黯,瞳孔里像是淬了墨汁。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別開視線。
……
不多時。
出租車駛入縝桐路,在老破樓前,沿著馬路停下。
沈喬呼吸已經平穩下來。
祁言舟輕輕撥開她的桎梏,付了車費,再小心翼翼將她抱下車。
小巷還是如同第一次帶沈喬來時那樣。
臟亂,昏暗,伸手不見五指。
但心情卻與當時天差地別。
祁言舟低下頭,借著月光,端詳著懷中人。沈喬小小一只,蜷縮在他懷中,瓷白臉龐,精巧五官,像墜落凡間的仙女,被偷走了翅膀,不得不棲息于魔鬼身側。
他牽了牽唇,腳步不急不緩,往小巷盡頭走去。
轉過彎。
鐵門近在眼前。
祁言舟思索著要怎么樣才能拿鑰匙開門,正此時,沈喬幽幽轉醒。
她揉了揉眼睛,睜開眼,對上祁言舟的下巴。
驀地,便笑起來。
“祁言舟。”
“……你醒了?”
“嗯,我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