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息視頻以國足球員的一記大力射門結束,在最后一刻將比分扳平,解說握著話筒跳上桌子手舞足蹈,觀眾席上山呼海嘯,萬凱也跟著手舞足蹈山呼海嘯,他這輩子都記得這場比賽,近百年來距離出線最近的一次,但遺憾的是最后在與不丹的生死之戰中不幸惜敗。
全息投影關閉,看臺球場全部消散,一場大戲落幕,卡西尼站大廳里安靜下來,震人心魄的激動過后是無盡淡漠的空虛,大廚躺在沙發上思考人生,他默默地想自己有生之年能不能看到國足成功出線。
蘇格蘭都獨立了,國足出線還遙遙無期。
這個時候要是有根煙就好了。
“大白”
“我在。”
“你說寂寞的人生像什么”大廚問。
“不好意思”大白沒明白這是什么意思。
“寂寞的人生就像個球啊。”大廚自問自答,“想往哪兒滾,就往哪兒滾。”
他拍拍屁股起身,此時大廳里就剩下他一個人了,江子早就下去檢修鐵浮屠了,不知道完成了沒有,萬凱去醫務室看了一眼,把默予的藥劑定好量,后者一動不動,難得睡得這么老實。
醫務室緊挨著大廳,邊上就是主任辦公室,對面則是控制室和檔案室,再往前面走就是倉庫和廚房,這一條走廊是行政與功能區,卡西尼站的建設者們大概認為科考站的行政功能是最無關緊要的,所以辦公室和倉庫廚房擠在一起,站長與廚子一起辦公,萬凱經過倉庫時還能看到里面堆得滿滿的壓縮鋼瓶,不知道裝著什么。
卡西尼站內總是很雜亂,不同的人來來去去,帶著不同的研究任務和工具,而他們離開時總會在站內留下點什么,萬凱是留守卡西尼站時間最長的隊員之一,對于大廚來說,卡西尼站更像是一座建立在世界邊緣的旅社,來者皆是過客,你看著他們從氣閘室里進來,手里拎著厚重的箱子,又看著他們從氣閘室里出去,登上飛船一去不再回來。
有時候萬凱會覺得卡西尼站是個很奇妙的地方,這里是土衛六,土衛六是什么地方是土星的第六顆衛星,距離地球最近都有十二億公里,普通噴氣客機想飛越如此長的路程需要不間斷地飛行一百一十年,普通人一輩子都不會跨越這么遙遠的距離,在火星軌道之外,這是唯一一個有人類燈光的地方。
在漫漫的深空中,這一點點的燈光實在是太渺小了,可你又不能忽視它的存在,卡西尼站好比是無邊無際驚濤駭浪中的小小燈塔,如果沒有這座燈塔,那么漆黑的汪洋大海僅僅只是漆黑的汪洋大海,但這座燈塔的出現讓一切都不一樣了,它只有那么一丁點光,卻也能讓這個世界出現光明。
它是一個符號。
人類的所有文化歷史與科技都凝聚在這個符號內。
從物理學上來說,生命與生命的造物都是有秩序的低熵體,卡西尼站就是這樣一個低熵體,如果說土衛六乃至整個太陽系都只是自然演化不斷熵增的體系,那么低熵體的出現就讓這個單調的世界陡然變得豐富多彩不可思議起來,哪怕只是一個被猿人粗糙打磨過的燧石箭頭。
卡西尼站是如此。
黑球也是如此。
遺憾的是卡西尼站即將面臨廢棄,嚴格來說卡西尼站是個失敗的項目如果不加上最近才發現的黑球和心跳,卡西尼站一直都處于入不敷出的狀態,投入了大筆的資金,卻沒能得到擁有足夠價值的成果。
如果卡西尼站真的廢棄了,那他萬凱會去什么地方呢大廚可以選擇就此退休,回家享清福,反正這個年代啥事不干也不愁吃穿,也可以選擇進入地球上的行政部門撈個職務,以他的資歷和經驗,在深空探測部門當個辦公室主任綽綽有余,在他剩余的人生中,可以把更多的廚子送出地球。
毫無疑問,這個宇宙是需要廚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