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間,葛梓以為自己并非地球生物,而是土衛六上的原住民,她也是蠕蟲的一份子,但當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到緊挨著自己的木木時,她的理智又回來了——木木睡得很熟很沉,雖然是個雷厲風行的人,但木木擁有一副典型的軟妹子長相,黑色的齊耳短發,睫毛修長且挺翹,白皙的皮膚在昏暗的光線下很顯眼,讓人忍不住想捏一捏。
蠕蟲很顯然沒有這么漂亮的面孔。
但葛梓醒過來不是為了捏木木的,她是起來喝水的。
嗓子干得要冒煙了,卡西尼站內的空氣太干燥了,可能是空氣加濕器壞了,葛梓摸索著掏出兩顆固態淡水嚼了,但仍然覺得不夠解渴,又拉開睡袋的拉鏈爬起來,伸手去掏營養液的瓶子。
筆記本電腦仍然支在地板上,還有大白的破機箱,電腦屏幕仍然亮著,它仍然在聯系外界的通訊浮標。
葛梓從口袋里摸出一瓶未開封的營養劑,插進吸管,“咕嘟咕嘟”地喝了一大口,然后長出了一口氣。
她靠在睡袋上,怔怔地望著地板發呆。
葛梓今年二十七歲,她參加工作已經六年了,二十歲那年她碩士畢業,是同院系里年齡最小的。她十四歲上大學,在這個年代雖然是低齡學生但并不算罕見,十三歲乃至十二歲上大學的人都大有人在,在這個年代,少年非少年,老年也非老年,葛梓二十七歲仍然可以叫少女,雖然在法律上她是婦女。
她還是個少女呢,喜歡吃吃喝喝,喜歡音樂唱歌。
葛梓把睡散的頭發攏起來,手里捧著營養劑,腳面有節奏地輕輕拍打著地板。
她在輕聲哼歌。
“唱的什么歌?”有人輕聲問。
“木木?”葛梓一愣,“不好意思,沒吵醒你吧?”
木木笑著搖頭,慢慢地爬起來,伸手去摸固態淡水,“喝水,口渴了,這里的空氣實在是太干燥了……天吶我想敷面膜。”
她把固態淡水含進口中,然后問葛梓:“什么歌?蠻好聽的。”
“《我的太爺爺在地下室造核彈》。”葛梓一邊打著節拍一邊哼了幾句,“很流行的歌,聽過沒有?”
“我聽過,是不是那個‘給我一克氘,可以不可以,放在我的容器里,留個輻射標記,給我一克氚,可以不可以,放在我的容器里,讓它快反應……’對吧?是這個么?”趙木木也跟著哼了幾句,輕輕地打著節拍。
葛梓點點頭,接著唱了下去:“給我一個扳機,可以不可以,核彈也沒關系,我一樣心感激。”
“來來來華語樂壇天后,用這個。”木木給她一截手電,讓她充當麥克風。
葛梓唱歌的時候,木木就模仿搖滾樂團的鼓手,虛空敲鼓,腳踩地板配合節奏,“啪嗒啪嗒”地輕響。
最后兩個人都笑作一團。
木木摟著葛梓倒在地板上,葛梓的歌停了,木木的節拍也停了。
但房間里“啪嗒啪嗒”的節拍聲沒停,仍然在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