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有多喜歡待在家里,就有多討厭去學校。不過與其說他討厭去學校,還不如說他討厭那群總是欺負他的人。
畢竟對于那群體格拆開成兩個來都比彼得寬一圈的惡霸們來說,要欺負這樣一個瘦弱的一年級男孩實在是太容易了。弄掉他的眼鏡就已經成功了一半了。
這天的清晨,梅姨照例早早地起床為全家準備了全麥煎餅和熱牛奶。
彼得將還在冒著繚繞純白熱氣的牛奶推遠一點,好讓自己的鏡片保持清晰,低頭用刀叉切開那些煎餅,聽到本杰明將報紙疊好后拉開凳子的聲音,以及他的說話聲:“我們對面的那幢屋子好像賣出去了,昨天我看到有人在那里商量裝修的事。”
“是嗎那間屋子挺好的,自帶一小塊草坪可以種花,就是光照差了一點,我還挺喜歡的。”梅姨說著,朝一旁一直沒說話的彼得問道,“親愛的,要來一個煎蛋嗎”
“不了梅姨,謝謝。”彼得搖搖頭。
比起星期三的煎蛋,他更喜歡星期六的。因為周末不用去學校,他可以更好地享受梅姨的手藝,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只要一想到即將到來的校車就難受到胃部痙攣。
他聽著梅姨和本杰明的討論,關于最近頒布的和煙酒有關的什么州系臨時法令,手里切煎餅的動作慢吞吞的,吃東西的動作也慢吞吞的,好像這樣就能讓時間也跟著慢下來似的。
可惜事與愿違,他還沒來得及喝完牛奶,門口就傳來了校車的汽笛聲,尖銳到像是某種鋒利的器具直接劈在了彼得的耳膜和頭頂上,讓他的心情一下子跌落谷底。
“該上學去了,彼得。”梅姨用圍裙擦了擦手上的水珠,彎腰親吻了他的臉。
這時,正在看報紙的本杰明忽然抬頭,注視著面前低著頭一言不發地收拾著自己書包的男孩。
屬于紐約的暖黃色晨光從窗戶溜進來,把彼得的臉照亮了一半,也照亮了他臉上那些經過一晚上后,更加明顯的傷痕。根據彼得的解釋是,他下樓梯的時候摔了一跤。
本杰明放下手里的報紙,看著一直不肯抬頭的男孩問:“你還好嗎彼得”
彼得抬頭,抿了抿嘴唇算是一個微笑:“挺好的,我先走了。”
還沒等他離開廚房,本杰明再次叫住了他:“你知道附近的公園新養了一些天鵝,還修建了一個廣場嗎或許等你今天放學后,我們可以一起去那兒,如果你愿意的話。”
彼得聽完,撓了撓頭,看起來臉色終于舒緩了一點:“聽起來不錯我想,我們放學后見,一起去吧。”
“去吧孩子。”
新的一天一切如舊,就算有了本叔的安慰和對放學后的期待也不代表在學校的時光會變得多好,頂多讓彼得對于下課鈴聲的渴望更迫切了而已。
而他在學校的又一天,是以在第一節英語課的時候,他因為旁邊同伴故意挪開了椅子而一下子坐在地上,被全班同時嘲笑著開始的。
跌落在地的時候,彼得的眼鏡也跟著歪了一下,視線里的東西立刻被一條斜線給分成了清晰和模糊的兩個極端。他坐在地上,因為過于突然和劇烈的疼痛而說不出話,緩了一會兒才能爬起來。
滿教室的哄笑聲被布萊恩女士不耐煩地壓下去:“再有一個人笑,我就讓他留下來打掃教室。”
孩子們立刻閉嘴了。
下課后,彼得抓起書本胡亂塞進書包里,想要盡可能快地去到下一個教室,擺脫那群聒噪無比又隨時想讓他出洋相的蜜蜂從它們追隨的對象來看,彼得不太想把他們比喻成蒼蠅。
上午過得驚險而尋常,彼得從書包里找出幾個零錢,踩著午餐的規律鈴聲來到食堂。他已經提前盤算好了午餐要吃的東西,這會讓他更省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