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很好的朋友,她今天參加比賽。她會勝出的,我想。”彼得有些不太自在地眨眨眼,因為他發現當他說出“她”這個詞的時候,店員好像笑得有點意味深長。
“既然是好朋友,那么你想送她什么樣的花呢”
“”彼得遲疑了一會兒,有點答不上來。他從來沒給誰買過花,更不知道該怎么挑選才算合適。
想到這里,他只好略微搖搖頭說:“您有什么推薦嗎”
“目前這個季節的時令鮮花是康乃馨,茉莉,百合,向日葵。”
彼得看了看那些飽滿燦艷的花,又回頭看了看花架上。靠門的那捧紅玫瑰濃艷馥郁得像一團燃燒的火焰,能瞬間抓住每一個過客的眼球。
店員注意到他的目光,輕輕笑了笑:“還是說,你想送她玫瑰”
十六歲的少年被對方的輕笑弄得瑟縮了一下,連忙把視線從那團熱情招搖的赤紅上移開,推了推眼鏡后搖頭:“還是不了,只是那就那邊的藍雪花吧,挺好看的。麻煩快一點,我怕來不及。”
“好的。”
劇院的選拔表演已經開始了,彼得用最快的速度把車鎖好,抓起那束還帶著清澈水珠的藍雪花抱在懷里。
等到他終于坐在座位上的時候,彼得感覺自己已經把這一年要走的路都跑完了,鏡片上因為疾跑而起了一層白霧。他用手機給貝爾納黛特發了短信,很快收到了對方的回復,她的比賽還沒有開始。
還好沒錯過。彼得松了口氣,把眼鏡摘下來用紙巾擦了擦重新戴好,從包里翻出相機,試了試聚焦后,他看到深紅色的幕布已經再次拉開。
貝爾納黛特穿著一席灰藍色的芭蕾舞紗裙,站在聚光燈下,刺眼的光線照射在她裸露蒼白的肌膚上。她抬起手,在逐漸流淌起來的音樂中舒展開身體,像鳥類迎著清晨的陽光展開翅膀那樣的流暢雅致。
她在恰當的節拍點上跳出第一個動作,輕薄飛揚的裙擺旋轉如半透明的花,姿態極盡優美。
好巧,自己買的花也是藍色的。彼得想。
最終,貝爾納黛特以第一名的成績獲得了進入美國芭蕾舞劇院成為職業舞者的資格。
為她頒發獎杯的是舞團資歷最深的舞評家茜拉麥考伊。這位向來以挑剔嚴苛為名的大師對她剛才的表演青睞有加,不僅在評分環節充滿欣賞地給出了滿分,還親口預言她將成為美國芭蕾舞劇院舞團最年輕的獨舞甚至首席演員。
那不僅僅是貝爾納黛特的夢想,也是瑪德琳曾經無限接近卻又失之交臂的愿望。
貝爾納黛特朝她真誠道謝,領了獎杯與通知函,沒有做更多的停留就徑直離開了劇院表演大廳,在人工湖旁邊找到了彼得。
少年的身高在這幾年竄得飛快,不知不覺間,貝爾納黛特已經從一開始的低頭看對方,逐漸變為每次都需要仰頭,甚至即使穿上兩英寸的小高跟鞋也只能勉強和他的下頜齊平。
不過和小時候一樣,彼得看起來還是很單薄,就是在遇到弗萊士湯普森那樣的欺凌愛好者的時候,一定會吃虧的那種單薄。
倒是這幾年他的樣貌已經逐漸長開了,臉部在褪去了年幼時候的嬰兒肥以后,輪廓線條也逐漸變得越發俊朗利落,眉目深邃。棕色的眼睛極為剔透且漂亮,像是兩顆將化未化的深色楓糖,笑起來的時候眼神明亮又柔軟,讓人很容易聯想到晨光中望向你的懵懂小鹿。
很長一段時間里,貝爾納黛特都真心覺得要是那只叫斑比的小鹿能變成人,大概眼睛就是彼得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