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里,哈利頓時覺得很委屈,也有點怨恨。他不知道為什么自從母親去世以后,父親就跟完全變了個人似的如此漠視他,不管他怎么努力表現,怎么乖巧聽話都沒有用。
曾經那個對他無比疼愛的諾曼奧斯本,好像隨著母親的死去而一起被埋葬進那座冰冷的墳墓里了。他現在無父無母,孤身一人。
巨大的難過與不安淹沒了他,哈利將自己縮在寬敞沙發的一角,低頭埋進臂彎里忍不住輕聲啜泣著。他一直不敢在諾曼面前哭,現在這里只有他一個人,終于可以無所顧忌地哭出來了。
眼淚一顆接一顆地掉落,哈利邊哭邊用手抹著臉,滿手的潮濕讓他想起某個紐約的雨夜,他獨自去尋找跑丟的愛犬“慕斯”,管家與傭人們驚慌失措地跟在他身后,好說歹說才把他勸了回去。
可對于哈利傷心欲絕的傾訴,諾曼卻并沒有表現出任何同情或動容,只淡淡地吩咐傭人幫他換了衣裳,然后便囑咐他該去睡覺了。
第二天,管家抱著一條新的小狗來房間找他,告訴他這是奧斯本先生給他買的新禮物,還說了一些別的什么,哈利不記得了。
但他知道,那不是他的“慕斯”,他的“慕斯”永遠回不來了,而諾曼對此的處理方式是,直接塞給他一條新的小狗,沒有任何安慰也沒有哪怕一個擁抱。
他討厭這些源源不斷的,可以輕易被買回來搪塞他的“更新更好的”東西,他討厭從別人那里聽到“奧斯本先生其實很愛你,只是”這樣的話。
因為他知道知道
知道什么呢
哈利抱著自己的手臂,小小的身體輕微顫抖著,卻不敢再接著想下去。
這時,一陣細小的聲音忽然從門口傳來,像是有人在試圖開門進來。哈利猛地抬起頭,透明淚水從淺碧色的漂亮眼睛里滑落下來,眼神里仍然不自覺地帶著一點希冀“爸爸”
下一秒,門鎖被徹底撬開,闖進來的不是諾曼,也不是任何其他實驗室的成員,而是一個比哈利大不了兩歲的小女孩。
她有一頭凌亂的紅銅色長發,這是哈利自進入這個實驗室以來,看到的第一抹暖色。她還穿著一身沾滿灰塵的皺巴巴病號服,赤著雙腳,身材纖瘦伶仃,嘴里還咬著一根細細的鐵絲,顯然是剛才撬鎖用的,手里拿著一截不知從哪里掰斷下來的鐵質長棍
哈利被這個突然出現的小女孩嚇了一跳,哭過的嗓音里帶著種明顯的沙啞感“你是誰”
小女孩顯然也是一愣,似乎同樣對這里有其他人而感到很意外,還輕聲呢喃了一句“這倒是跟預感不一樣。”
“什么”哈利沒明白她的話,但本能已經促使他想要去抓桌上的對講機來通知外面的人。
發現他的意圖后,女孩毫不猶豫地反鎖上大門,然后幾步沖過來扣住哈利的手,將他推按到沙發上。
一瞬間,哈利完全失去聲音,大片紅銅色撲面而來覆蓋住他的臉,將他困在身下的沙發軟墊與女孩的瘦弱身軀之間動彈不得,只能被迫與那雙熒光藍的眼睛對視上。
過于明亮到幾乎在發光的藍色,像是燃燒的大海那樣強占著他的視線。有一瞬間,哈利以為自己被溺死了,呼吸困難,眼睛移不開。
胸口處被對方用手肘撞擊并重壓著的地方悶痛異常,他覺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氣。對方明明是個女孩,可力氣卻不小,任憑他怎么掙扎都無法完全擺脫,反而還被她情急之下一把掐住喉嚨。
“不準動”她直接跨坐在哈利的腰間,以全身重量壓制著讓他不能起身,用那雙燦爛至極的藍眼睛緊盯著面前驚慌失措的男孩,將聲音刻意壓低到一個不會引起外界注意的程度警告對方,“不然我就把你打暈,再把你從窗戶丟出去這里是二樓,你會很痛,你想那樣嗎”
七八歲的孩子根本來不及去思考她這番話里的可操作性,畢竟她怎么看也只是個十來歲的小女孩,力氣再大也不可能真的拖得動哈利。但他還是被這番威脅嚇到,睜著淚意朦朧的淺碧色雙眸驚恐地看著對方。
見他不再試圖叫喊,女孩微微松了松桎梏在他脖頸處的手,又抓起他的手腕看了看,好像在尋找什么東西,但什么也沒找到。接著,她保持著那樣過于貼近的姿態詢問他,說話時連呼吸都掃弄在哈利的臉上“你是幾號我之前從沒見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