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沒有接話,只隨手劃開手機界面,點開相冊,垂著眼睛很認真地翻看著里面的每一張照片,白凈俊秀的臉孔上面無表情。
沉默片刻后,泰德繼續試探著提起剛才的話題:“不過,有著共同愛好的人總是會格外容易吸引對方,而且通常來講,大學同學之間也會比較”
“你到底想說什么”彼得打斷他的話。他很少這么做,這是不禮貌的行為,本杰明從小就這么教過他。
但泰德的話讓他感覺非常不舒服,甚至是強烈的被侵犯感,仿佛即將被人奪走他一直都在小心保護的某樣東西,油然而生出的怒火被他壓制在胸腔里,不斷翻騰地折磨著他。
“不,別那么緊張。我只是覺得,以你的聰明和才華,將來進了帝國州立大學一定會有非常好的未來。”
“謝謝。”
彼得生硬地說:“那就請別再提什么和其他人合不合拍,相互吸引之類的話題了。我不想談這些,更討厭聽到這種話。”
泰德安靜地聽著他的話。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彼得這么生氣,簡直像是只被突然踩到痛處的狼犬,充滿蓄勢待發的攻擊性。
“而且我也不明白你為什么要忽然說這些,尤其是在你明知道我究竟是怎么想的情況下。”或許這才是他這么生氣的原因。
明知道他心里想的是誰,卻偏要說這些讓人反感的話,就像是在變相暗示他有些事根本不可能會被接受一樣。
“我只是希望等有關逆世界和ib的一切危機都結束以后,你能像你父母所期望的那樣過上平安正常的生活。”泰德嘆息著試圖安慰對方,可惜效果并不好,因為彼得的表情看上去明顯變得更差了。
“怎么做去找一個看起來和我有共同語言,也更加合拍的大學同學而且就算逆世界的事情結束,也不代表我就會放棄我現在正在做的事。哪個生活平安正常的人會每天穿著紅藍色制服,拉著蛛絲在大樓間晃來晃去”他幾乎是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
在這之前,彼得從來不知道自己居然可以這么尖銳。
漫長的沉默蔓延在汽車里,比車窗外的大雪還來得冰冷窒息。
其實從理性上,彼得是完全能夠理解泰德的心情的。在經歷過失去父親艾倫莫洛尼,愛人阿爾瑪,以及無力救回理查德和瑪麗的接連打擊后,他會如此希望自己能夠過得和普通人一樣是再正常不過的,所以才會暗示性地說那些話。
但是,一想到那意味著什么,彼得就完全無法接受。
清晰的愧疚情緒涌入上來,他閉上眼睛深吸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然后再次開口:“抱歉,泰德,我剛剛態度不好。我知道你這么說的原因是為我考慮,但是我更清楚我需要什么。”
“好吧,看來我是完全勸不動你了。也許這也是除了出眾的理工科天賦以外,你們帕克家的人最大的特點,認定的事情總是固執得讓人毫無辦法。”泰德妥協似地喟嘆一聲,轉動方向盤將車開往左側。
為了能夠準確找到宿主聚集地的位置,彼得提議他們可以先去郊外的奧斯本實驗室。那里有一些被ib找到的宿主,也許泰德可以通過影子問出聚集地的所在。
“不過說起來,你為什么就認定了是達莎”泰德又問。在這類問題上,他總是忍不住好奇個沒完,跟一般家長沒什么區別。
“你們倆年級不同。按理說,你在學校里肯定也有認識其他女孩吧”
“那不一樣。”彼得低著頭小聲回答,目光落在手機相冊里。
穿著灰藍色長紗舞裙的少女正踮著腳尖穩穩站在舞臺上,雙臂舒展高舉,腰肢后仰,散開的裙擺像是一朵迎風綻開的鳶尾蘭。
那是她今年夏天參加美國芭蕾舞劇院選拔賽時,彼得在觀眾席上為她拍的。
和剛才態度強硬的語氣完全不同,在提到貝爾納黛特時,他整個人的狀態與臉上神情總是會不自覺變得放松,所有尖銳棱角都被小心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