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我是一樣的。”
奪心魔的話第無數次回響在彼得的腦海里,慢性毒素般一點點蠶食著他的理智與意志,陰暗而深刻。
“就算你再怎么壓制,抗拒,你都沒有辦法否認這個事實。我就是你,我知道你所有想法,所有感受,所有隱忍不發的怒火。”
“還有你全部不敢見光的,難以啟齒的。”
“你和我根本沒有任何區別。”
“她會這么抗拒我,也會這么抗拒你。”
多可怕的噩夢,尤其是當它似乎真的正在一點點變成現實的時候。
彼得深吸口氣,夾雜著冰雪溫度的寒冷空氣涌入肺部,帶來一陣接近戰栗的清醒。重新復蘇過來的感官迅速開始工作,將周圍所有微小到繁雜的細節全都呈現在他面前。
天空灰霾陰郁得透不出半點光亮,浮滿冷氣與凍結冰晶的濃霧牢牢籠罩在城市上空,形成一種快要讓人喘不過氣的實質感壓力。
現代化科技構建出來的鋼鐵森林注定無法鮮明多彩,在如此冷漠的光色背景下,看上去比化石還要僵硬死板,毫無生命力,甚至看久了會有種連心情都變得煩悶的感覺。
彼得收回停留在遙遠天際線邊的目光,不再去追逐那縷珍貴的明亮。暫時找不到安放處的注意力在周圍高聳冷硬的大樓間不住徘徊,試圖忽略掉來自蜘蛛感應的提醒。
那樣柔和綿密到讓他心顫的反應,不是針對即將到來的危險,而是指示著貝爾納黛特此刻的所在。
很難說這種奇妙無比的變化究竟是怎樣產生的,但從前段時間起,彼得發現自己的確可以通過蜘蛛感應來隨時找到對方,只要他想。
整個城市在他的感官中就像一張寬闊巨大的蜘蛛網,而貝爾納黛特是這張網里唯一的蝴蝶,每一絲動作都能被蛛網中央的捕獵者精準感知。
她今天上午一直在家,下午兩點左右走路出門,沿著新榆路來到貝克第五大街,路過他們最常去的那個公園,去了附近最大的一片商業區。
她在那里做什么呢
彼得忍不住想要順著蜘蛛感應給出的提示,去構想出關于對方的一切。
逛過哪些店,拿起又放下過哪些東西,被什么新奇的玩意兒吸引住。也許是很感興趣的東西,因為根據蜘蛛感應的提示,她已經停在原地好一陣沒離開了。
那會是什么呢
她就這么喜歡嗎
還是說遇到了某個認識的人
一系列焦躁不安的念頭讓彼得感到非常不舒服。再細致的想象也終究只是虛妄,沒有真切看到就是讓人無法滿足。
這種無形無狀卻又真實存在的聯系,仿佛一根隱形絲線栓在貝爾納黛特的腳踝上,另一端則緊緊系在他心頭,每次輕微震動都在慫恿著他靠近。
最終,彼得嘆息著抓了抓自己因為長時間停留不動而沾滿白雪的頭發,將手里的面罩重新戴好,從停留許久的高樓頂端站起身。
他閉上眼睛,縱身跳入面前冷霧彌漫的城市,任由自己毫無緩沖的急速下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