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路對面有紅色電話亭,整齊劃一的漆黑越野軍車停靠在旁邊,門把手下烙印著特殊的苔蘚綠標記。
貝爾納黛特愣了愣,條件反射般停下朝電話亭走的腳步。記憶里年幼的她并不知道這個圖案代表了什么,但現在她已經能一眼認出那是ib的標志。
大雨磅礴成一座禁閉牢籠壓下來,逐漸砸碎所有鮮活明快的色彩。游樂園的歡鬧聲正在不斷遠去,狹窄的小巷深處傳來女人凄慘無助的嗚咽,聽上去飽含痛苦,也有些熟悉。
她抓緊手里的氣球慢慢走過去,看到米婭正蜷縮著倒在地上,渾身沾滿泥濘與臟污。旁邊站著幾個全副武裝的ib士兵,手里拿著槍械與電棍,充滿戒備地對著地上已經只能抽搐,卻再也無法站起的米婭。
雨聲太過嘈雜,貝爾納黛特聽不清他們在說什么,一切的語言都被抽離成類似噪音般的模糊低語。
隔著發灰的漫天雨幕,她認出那個手提雙頭鐮刀的高大男人,看著他單手就將米婭從地上拎起來,跟拎一只垂死的鳥類沒什么區別“你不會以為當初逃離實驗室,就從此平安自由了吧昆汀博士不是已經警告過你,不要再做任何無謂的掙扎嗎,你怎么就是學不會聽話。”
“就算你把追蹤器從身體里挖出來,我們也照樣能找到你。何況你現在根本用不了任何超能力,我說得對嗎那個被植入進你身體的微型干擾器,你一直找不到它到底在哪兒是不是”
米婭絕望地掙扎著,目光透過臉上潮濕凌亂的頭發,看到街角處露出半截的氣球和雨傘,頓時更加驚慌失措。
注意到她神情中的突然反常,德雷克迅速抬頭望向巷口,還沒來得及有所動作就被米婭猛地撞倒在地。她早已經筋疲力盡,只剩一股不知從哪里爆發出來的極限力量還在徒勞支撐著她,朝巷口拼命大喊:“快跑莉莉,快跑”
她哆嗦著后退幾步,手里一松,氣球立刻漂浮著脫離出去,雨傘也風吹翻在路邊,茫茫大雨瞬間吞沒下來。
“媽媽”這是她第一次主動開口叫米婭為媽媽。眼前過于慘烈的一切讓她完全來不及反應,只能在米婭一聲聲的凄厲叫喊中慌忙逃跑。
然而面對眾多訓練有素的ib士兵,年僅八歲的貝爾納黛特根本沒有任何離開的機會。
她剛跑到十字路口,很快被緊隨而來的士兵們團團包圍住。
雨水和時光抹去了這些人的面容,貝爾納黛特看到他們朝自己走來,像是一群無面鬼影般恐怖,壓迫,令人窒息。
這時,更多車輛朝這里集結過來。率先下車的是一個女人,茶褐色的頭發扎束整齊,聲音清亮堅定,手里舉著槍對準他們“立刻后退,放開那個女孩”
兩隊穿著極為相似又卻針鋒相對的人員彼此對峙著,局面頓時變得更加混亂。
朦朧間,她聽到有人忽然叫了一聲“帕克特工”。未來的記憶紛沓而至,讓貝爾納黛特很快認出那個攔在面前的女人瑪麗帕克,彼得的母親,而站在她身邊的男人則是理查德。
可惜十幾年前的自己并不知道對方是誰,只在聽到槍聲響起的瞬間便更加害怕。
她本能想要回去尋找自己的母親,卻看到那個提著雙頭鐮刀的男人正從小巷里走出來。雨水沖刷過刀尖不斷滴落,濺開滿地猩紅。
強烈的驚恐感一擁而上。她僵硬得失去所有反應,連逃跑都想不起,直到被瑪麗大喊著提醒才勉強回過神,連忙跌跌撞撞地朝街道對面跑去。
這里似乎是一家電影院,到處都是半透明的鬼魅人影,燈光昏暗模糊,搖搖欲墜。工作人員在門口朝她高喊著“你得買票,孩子”,很快被追趕上來的ib士兵粗暴推搡在一旁。
看到他們來,貝爾納黛特嚇得魂飛魄散,轉身就跑。
她沒有頭緒,太過稚嫩的心態讓她根本做不到冷靜思考,只能看到任何一個通道都會跑進去。漸漸的,她都不記得自己到底上下了多少層樓梯,也不記得自己推開了多少扇門,經過了多少扇窗戶。
只是到最后,越來越沉重的步伐和胸腔里接近灼燒的悶痛感都告訴她,自己已經跑不動了。哪怕ib的人還在周圍不遠處,像群陰魂不散的鬣犬一樣四處搜尋著她的蹤跡,她也已經提不起一絲力氣了。
撞開面前最后一扇門,貝爾納黛特顫抖著把自己蜷縮起來,藏在電影院的觀眾席椅子下,試圖做最后的垂死掙扎,緊緊閉上眼睛。
順著地上潮濕的雨水痕跡,幾個ib士兵很快找到這里,將她從座椅下拖出來,力氣大到幾乎折斷她的胳膊。
她痛苦地哭喊出聲,盡最大努力去掙扎,撕打。小孩子的反抗對他們而言不值一提,落在身上的細弱抓撓還不如野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