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還是那樣的重疊感,一個低沉,一個愧疚。
貝爾納黛特微微松口氣,試著動了動自己的手想要往回縮。黑霧立刻扭曲著擴散開,發瘋般游竄在整個空間里,還有的則黏糊糊地爬上她的手臂,化作一縷一縷堅不可摧的蜘蛛絲,在她驚恐的注視中迅速纏滿她全身,一點點將她朝霧氣中心拉進去。
過于驚悚的場景,總讓人很容易想到蜘蛛進食,或者蟒蛇生吞的場景。
貝爾納黛特嚇得幾乎是立刻就掙扎起來,拼命抗拒著想要撕開黏在身上的蜘蛛絲,或者霧氣。隨便什么東西,她現在完全沒有心情去給它們定義命名,慌亂到失控的畏懼感決堤般涌出來。
“放開我你這個混蛋放開我,奪心魔”她早就該清醒一點,就不會被這雙人模人樣的棕色小鹿眼睛給欺騙。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怎么看都不能是真正的彼得能做出來的,還有這些霧氣,這些該死的霧氣
憤怒和求生欲指使著她一把掐住那縷正纏繞在她腰間,迷戀摩挲著她肌膚的不要臉黑霧。
她知道這些霧和奪心魔是一體的,于是想都沒想就用盡全力掐下去,恨不得直接把它捏斷“你給我放手”
并不是那點微不足道的癢感,而是她語氣里那種激烈的抗拒與厭惡感讓他下意識收住動作。
得到片刻的喘息,彼得在一片沉重到混雜不堪的異類本能里勉強找回自己的一絲神智,然后立刻又被從霧氣里疊加涌來的,屬于貝爾納黛特的氣息,溫度與所有一切給淹沒進去。
啃食在他理智上的蜘蛛還在不滿足地催促“這是我想要的,要得到很餓,很餓全部都要得到,全部吃下去好餓”
黑霧停止了將她拖過來活活吞噬的動作,卻仍舊沒有放過她。彼得感覺自己好像抬起了手,沿著貝爾納黛特的耳廓緩慢而仔細地撫摸著,指尖貪婪地汲取她身上的所有真實與柔軟。
手指來到鎖骨的時候,他明顯感覺對方更加僵硬了,努力掙扎著想要逃跑,嘴里大概還喊了些什么。但他全都聽不見了。
強烈的空洞感和道德底線在撕扯著他,這樣極端的沖擊快要把他逼瘋。
奪心魔的聲音隔著無數蜘蛛的嘶鳴,又深又遠地傳過來,像是他自言自語時的回音,尖刻得直擊心靈的最深處“我早就說過你和我一樣,你看她多厭棄現在的你。”
所以這就是奪心魔這么做的原因彼得痛苦地思考著,完全無法將自己從這團霧氣帶來的感受反饋里抽離出來。
原來奪心魔就是想要逼著他這么做,讓他更加客觀且清晰地體會到被自己最珍愛的人厭棄的感覺。
所有他遭受過的,要原封不動地讓彼得也跟著體會一遍。
充滿惡意的報復。
想到這里,彼得努力試圖維持自己最后的清醒,想要從這團深不見底的黑霧泥沼里爬出來,卻忽然被一陣異樣的軟熱弄得愣神片刻。
他很快意識到這是霧氣反饋回來的。
松開貝爾納黛特的黑霧并沒有真正遠離她,而是換了個更為狡猾的方式,從她被狄摩高根撕破的外套縫隙里鉆進去,蛇一樣緊貼著她的皮膚滑動,最后停留在她因為恐懼而起伏不定的胸口。
好像只要他一用力,就能捉住那顆驚慌失措的心臟,鮮活可愛得讓他想咬下去。
如此兇殘的念頭被突兀塞進腦海里,讓彼得跟著震顫一下,一時間找不到該怎么吐槽這種變態的想法。
但回頭思考,蜘蛛本就是發起狠來連同類也會吃掉的物種,想吃別的東西也再正常不過。
“人類是很奇怪的生物。”奪心魔輕聲呢喃著,“在遇到害怕和喜愛的東西時,你們的生理反應是很類似的,所以時常有人會分不清這兩種情緒。如果想要混淆它們,也不是不可能的,是嗎”
是嗎
是這樣嗎
愛和恐懼真的能彼此黏連著相互共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