矗立在面前的是一棟令她并不陌生的雙層獨棟建筑,姜黃色的磚墻外觀與石灰色三角屋頂。庭院里的一切都是枯萎衰敗的,充滿末日景觀下的頹廢死寂意味。
貝爾納黛特有點發愣地看著這棟建筑,認出這是理查德和瑪麗的住宅,彼得曾經的家。
至此,她終于明白奪心魔所說的回家是什么意思。
這和她預想的完全不一樣。她還以為自己會被對方像動物一樣關進某個陰冷黑暗的洞穴,或者曾經許多次出現在她噩夢里,那個滿是蜘蛛絲的恐怖牢籠。
眼前這個監獄的條件似乎太正常了點。
她該感到慶幸嗎畢竟如果是前兩者的話,她真的很難保證自己不會因為心理壓力過大而立刻精神崩潰。
不過很快,貝爾納黛特又皺起眉尖,將這個荒誕的想法拋到腦后。
她猜測奪心魔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就像他曾經徹頭徹尾地算計他們所有人一樣,他從不做無用功。所以選這里作為關押她的地方,必然是別有目的用比較熟悉的環境來讓她先放松警惕嗎或者是別的什么
她一時間想不到更多的,只沉默著跟在對方身后走進那棟房子,看到里面的一切都保持著和她記憶里差不多的模樣,除了到處都是藤蔓以外。
客廳的落地玻璃窗外長滿枯瘦畸形的樹木,一棵一棵,一片一片,交織成比黑夜還要壓抑的城墻。沒有光明的滋養,它們就跟無數被石化的僵尸那樣圍攏在外面,看久了就會忍不住逐漸感到頭皮發麻,和原來世界里的靜謐安寧模樣簡直大相徑庭。
貝爾納黛特厭惡地收回投向窗外的視線,轉而將冷淡戒備的眼神望向面前同樣正看著自己的黑衣少年,聽到他對自己說“這里你已經來過,我就不用再帶著你逛一圈了。”
不,她才沒有來過。她和彼得一起去的是屬于他們世界的這棟房屋,不是這里。他總是喜歡自然而然又不經意地混淆概念,而貝爾納黛特不喜歡這樣,她有自己的判斷。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你都會待在這里。畢竟現在的你,應該也更想擁有一個獨立不被打擾的空間。”他繼續說,語氣平和愉快,“另外,由于你才剛剛脫離原來的身軀以意識體的形態存在,可能會對自身的很多變化有一點不適應。不過別擔心,就算出現任何問題,我都會把你補救回來的。”
格外怪異的用詞,讓貝爾納黛特有些不適地抿起嘴唇,感覺自己在他口中就像個可以被隨意拆解重組的棉花娃娃。他想怎么塑造和控制自己都可以,所有的決定權都已經不在她本身手上。
這種無比詭異的聯想讓她心里涌起一陣焦躁感,輕微的刺痛。
“好了,現在這里完全屬于你。這兩天我不會再來,所以別擔心。”
說完,沒等貝爾納黛特有點驚訝地消化完他這句話,奪心魔已經轉身走到大門邊。
離開前,他最后對她說了一話“不要試圖離開這座屋子,貝妮。這是我們之間的第一個規則。”
大門被輕輕關上,他也隨之消失在了視線里。
在他走后的好一會兒里,貝爾納黛特沒有動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直到確定他是真的不打算再出現以后,才稍微放松身體,轉而開始查看這里的所有陳設構造。
大門不必說,當然是被鎖死的。整棟房子從內到外,甚至每一扇窗戶上都攀生著蛇一樣的黑色藤蔓,只要稍微推動或者開合都會引來那些監督者的察覺,緊接著大團血蝙蝠從森林另一端騰空而起,隨時能撲過來咬碎她。
看起來如果想要悄無聲息地離開,通過窗戶出去是不現實的。唯一的希望就是那扇干干凈凈的大門,前提是她能打開。
關上閣樓上的玻璃窗,貝爾納黛特下樓回到客廳。她發現,從客廳到廚房,從樓上的臥室到書房,從閣樓到地下室,這里的一切的確都和她印象中的帕克家高度一致。
除了一些細節。
比如,墻上的時鐘不見了。書房里本該塞滿書籍和一些畫作的玻璃框也被移走。甚至樓下原本擺放著的一系列唱片、花瓶、數學模型等等,也統統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