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爾納黛特頭皮發麻地轉過頭,看到那些跟隨在他身后的魔犬和其他生物,果然都在貪婪汲取著來自黑霧的力量,時不時發出滿足的柔軟呼嚕聲。
簡直跟被毒品完全控制了心智的奴隸沒有任何區別。甚至可以說是更可怕,因為它們本身所有的思想和行為也直接受到奪心魔支配。
而最可悲的是,自己差不多也快這樣了。
還在她驚愕于這一事實的時候,奪心魔已經朝她湊近過來,同時彌漫開的還是那些黑暗的霧氣。
僅僅只是輕微的接觸,一陣過量刺激的愉悅感就從她被碰到的皮膚上綻放開。
貝爾納黛特這才開始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想要朝后退縮,卻被蜘蛛絲和樹干牢牢桎梏住,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彎下腰,和自己視線齊平,撲面而來的冰寒氣息讓她止不住地戰栗。
一半是遵從本心的畏懼,一半是背離理性的興奮。
“不是說想見我嗎,怎么又不說話”他垂著視線盯著她的臉。
那雙冰綠眼睛里被他的身影全然占滿,被閃電微光照亮時能清晰看到,有許多映射著她內心真實情緒的神情正控制不住地流露出來。
鮮艷,脆弱,生機勃勃,和逆世界的一切都顯得那么格格不入,卻又因為這種不同而讓人充滿交錯的保護欲和獵食欲。
“我”貝爾納黛特反復嘗試了好幾次,用盡力氣才將自己的手按放在身后,和那些若即若離的霧氣保持距離,忍耐到連聲音都在發抖。
“我不想一個人待在那兒。”她說,喉嚨里的干渴僵澀感在奪心魔氣息的接近下變得越發明顯,“我想有人陪著我。”
“陪著你我可以理解為是你需要我嗎”他看上去不為所動,黑色的眼睛正專注無比地盯著她,眼神銳利得像鉤子,似乎要把她所有甜蜜的偽裝都撕碎,直接攥住她充滿謊言的靈魂。
“畢竟我在這個地方也沒有別的選擇了,不是嗎”她回答。這樣的話術,倒是比直接順著他的試探給出肯定回答聽起來要可信一些。
“我還以為你會更喜歡這樣單獨待著。”
“那也不是這種單獨。”她花了點力氣才讓自己話語里的怨恨不那么明顯,卻仍然忍不住將“單獨”這個詞匯帶上點重音。
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奪心魔卻反而笑起來,說出口的話又輕又冷:“你現在終于知道這種感覺了。”
她一愣,聽到他繼續說:“當初你把我關在這里十六年的時候。我就是這樣單獨忍受過來的,每一天都是。”
“而我也曾經像你現在這樣請求過你,留下來陪著我。”
“可每一次,你都是怎么回應我的,貝妮還記得嗎”
帶著冰冷溫度的手指觸摸上貝爾納黛特的臉頰,肌膚相觸的瞬間,清晰到讓她憎惡的被動依戀感陡然傾瀉而出。
生存的本能和作為人的理性站在了絕對對立的兩個極端,將她的軀體壓迫得僵硬不堪。她的靈魂在尖叫著呵斥,想要偏頭躲開這樣的接近,可身體卻無論如何都動不了,好像光是克制著不作為就已經花光了所有力氣。
她還沒有被聯入蜂巢意識,就已經對奪心魔的能力抵抗得如此艱難,簡直無法想象以前彼得在被他寄生和侵占思維的時候,究竟是怎么頑強支撐下來的。
這么看起來,他能在無意識的情況下壓制住蜘蛛本能如此久,也不是沒有理由不對,這種意志力本身就很反人類吧
她拼命吞咽著,試圖忽略那種因為被他碰到而激發起來的非自愿興奮情緒,努力想讓自己的話聽起來更可信:“我不想一個人在那兒。太黑了,太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