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心魔的聲音突然從大門處傳來,語調不高,擦過她的耳膜時卻像是有冰冷刀尖貼著神經滑過,炸開一連串尖銳到恐怖的畏懼感。
她縮在實驗臺的一角背靠著墻壁,瞪大眼睛望著對方,睫毛上還掛著沒擦干凈的細小淚珠,渾身戒備的模樣看上去很像一只被雷雨聲突然驚醒的貓。
身體撞上背后那些漂浮的發光粒子,帶來燈光瘋狂亂閃。
彼得愣了愣,似乎意識到什么,連忙叫了她一聲“貝妮”然而燈光的混亂明滅并沒有就此停止,他開始感覺情況不對勁。
與此同時,奪心魔從地下室門外的陰影中慢慢走進來,將手里的東西隨意放在旁邊長桌上。
是一張封面寫有驚情四百年單詞的光碟,她上次為了轉移話題時隨口提到想看的電影。
不過貝爾納黛特沒認出來,她只匆匆一瞥后,就將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這個正朝她逐步走來的黑衣少年身上,渾身都在控制不住的發冷,顫抖。過量的恐慌流竄在她血液里尖咋叫喊,每一寸肌肉都因為撲面而來的壓迫感而緊繃到酸疼。
也許是被囚禁在這里太久,漫長的精神折磨和不見天日讓她的勇氣已經有了裂隙。
當奪心魔走到離她只有幾步之遙的時候,貝爾納黛特甚至沒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終于崩潰著啜泣出聲。原本已經止住的眼淚又開始失控地往外冒,哪怕她立刻咬住自己的手背試圖阻止也無濟于事,反而將哽在喉嚨里的哭腔與嗚咽聲一起擠碎出來。
見她突然哭得如此狼狽,奪心魔停下來,面無表情地看了她幾秒,然后輕輕笑起來,低頭用指尖刮了刮眉尾,一副完全沒有生氣的散漫模樣“怎么一看到我就哭成這樣剛剛不還好好的。”
她說不出話,大量混亂的情緒一擁而上,將她所有的思考能力都淹沒過去,連耳邊再次傳來彼得的聲音都沒聽清他說的到底是什么。
“不打算回答他了”奪心魔如有所思地看著那些斑斕明亮的光粒。漆黑眼睛被玫瑰色的微光鑲上一圈隱約泛紅的邊緣,精致而沒有表情的臉孔,讓他看上去比任何時候都像個鬼魅,隨時會掙脫那層束縛著他的人類皮囊。
“那不如我幫你回答。”說著,他就要伸手去觸碰那些玫瑰云。
貝爾納黛特連忙撲過去抓住他的衣袖,指尖不小心碰到他手腕的肌膚,違反本性的強烈依戀感觸電般鉆進她麻木許久的身體感官,催促她想要索求更多。
然而她僅僅只是抓著那層布料,不肯再多進一步,酸啞的喉嚨抽搐著吐出一句不成調的話“不要”
“不要什么”他垂著眼睛望著她,平靜到冷漠的聲音,一字一句敲打在她弓起的脊背上,等待著她連靈魂都獻出臣服。
可他不會答應自己的請求,貝爾納黛特很清楚這一點。
或者說就算答應了,他也一定會提出更過分的附加條件,這是蜘蛛的天性。捕食者的暫時忍讓只是為了能在下一次,更精準快速地制住獵物的致命處。
彼得也很喜歡這樣。
在對待敵人時,他總是會有點惡劣的,游刃有余且帶著種玩弄性質地追捕對方。看到他們因為逃跑到筋疲力盡而開始惱羞成怒地反擊,或者感到驚慌失措時,他反而會覺得格外高興。
這種情緒其實沒什么特別的奇怪成分,就是純粹覺得高興而已,跟玩游戲時忽然遇到有意思的隱藏線是差不多的心態。
但對被他盯上的目標來說,這孩子的狩獵習慣無疑非常折磨人。
泰德曾經這么評價過他,還半開玩笑地問過貝爾納黛特有沒有過類似的感受。
可惜她一直沒太在意這點。
不過從奪心魔身上,她算是徹底感受到了這種天性一旦被扭曲的可怕之處。
“不要不要找他”
貝爾納黛特艱難擠出幾個詞匯,低著頭不去看對方,卻被奪心魔伸手捏住下頜強迫著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