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彼得理清自己這句莫名其妙的話是怎么回事,周圍的場景已經再次發生改變。他從陰雨連綿的街道來到了一個無邊無際的黑暗空間里,腳下是蒼白交錯的蜘蛛網,到處掛著像水晶珠一樣的圓球,上面蒙著層薄薄的蛛絲。
他試著撕開那些絲線,去看里面到底包裹著什么,卻驚訝發現那竟然是一段一段的記憶。
在這些被封存起來的記憶里,他不再是實驗體,而是一個正在上高中的學生。貝爾納黛特也不是奧斯本企業的研究員,反而和他是校友,是鄰居,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也是
彼得愣愣看著眼前不斷閃過的畫面,那是自己和貝爾納黛特一起走在街上,動作親密的牽著手。大片歡鬧人群從街道上浩浩蕩蕩走過,他們站在雪地里彼此擁抱親吻,星星點點的白掛滿頭發和衣服。
也有夜色漆黑時分,當她睡著以后,他偷偷從窗外跳進來坐在她床邊,悄無聲息地陪伴她片刻,臨走前再輕輕吻在她手心或額頭。
這些記憶是從哪里來的
彼得不可思議地望著面前的一切,感到既驚訝又茫然,以及一種格外隱秘的,濃烈到接近扭曲的念頭如果這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就好了。
如果他們真的可以永遠彼此陪伴,如果他可以
仿佛是感覺到他心中這個想法的出現,原本蜘蛛絲下的虛空開始漸漸凝結成一面光滑無比的鏡子,將彼得整個人完完全全的映照進去,清晰到連靈魂里每一個最細微的想法都無處遁形。
鏡子里的自己有一雙漆黑得毫無生氣的眼睛。
他開口:“來得比我預計的快。”
預計什么
彼得沒聽懂,但總覺得眼前這個自己讓他感覺到了某種本能上的極端厭惡,甚至是分不清源頭的強烈恨意。
“我們的賭約還沒有結束,你得遵守規則。”鏡子里的少年說完,整個黑暗空間忽然崩壞開,鏡子在他面前破碎成一塊一塊,毫不留情地切割在他的身體上,將他再度拉入被蜘蛛毒液侵蝕所帶來的地獄折磨中。
他痛苦地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并沒有回到生命監測容器里,反而是以一種怪異的旁觀者姿態注視著正躺在容器里奄奄一息的自己。
監測著他身體各項數據的儀器已經快要捕捉不到他的生命跡象,心電圖趨近于平直線,血氧數值早已跌到臨界點以下,失去血壓的血管已經干癟到無法完成激素注射。
容器外,勞拉博士飽含絕望地嘆息著“博士,奧斯本先生,我覺得目前結果已經很明顯,不用再繼續了。”
可是他明明還在這里。
彼得想開口說話,然而沒有一個人能聽到他的聲音。戴著呼吸面罩的少年安靜蒼白得像是早已死去,隨時會融化在周圍同樣冰冷的水里。
這時,身后忽然有什么東西猛地推了他一把,讓他再次回到自己的身軀里。重新融合的剎那間,彼得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寒冷和眩暈,身體僵硬到連顫抖都困難。
窒息感讓他本能張嘴想要呼吸,卻感覺有什么東西從呼吸面罩的連接管道里爬出來,鉆進他嘴里。
他想要將它吐出來,因為那東西明顯是個活物,正違背他的意愿不斷朝喉嚨深處爬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