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電話響了,劉大貴接通電話,只說了一個字:“行。”他就將電話掛掉了。隨后,他又笑呵呵地對岳一博說:“九七折是公司優惠的底限。這一次,破個例,我給你的房子打九五折,位置隨意挑。怎么樣?”
沒想到劉大貴會這么爽快,岳一博感到有些喜出望外,他禁不住欣喜地從沙發上站起來,連聲致謝。
劉大貴在電話機上快速地按下幾個號碼。不一會兒,一個穿著時髦的女子走進來。劉大貴沖著女子,用命令的口吻,說:“九五折優惠,位置隨便選,你馬上帶岳先生去辦理。”
女子很有禮貌地領著岳一博走了。劉大貴起身送出門來,不停地說:“岳洋是班長,雙寒還得需要他的關照哩。”
岳一博興奮得眼睛瞇成了一條縫,連聲說:“是的,是的。”
岳一博走后,劉大貴撥通一個電話:“王行長嗎?你好啊,那批貸款的事……”
兩個人在電話里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著。最后,劉大貴笑吟吟地說:
“王行長,咱們晚上一塊兒吃海鮮,怎么樣?”
電話那頭的王行長似乎不是很友好,兩個人在電話里談了很久,才好像有了一個結果。
劉大貴怏怏地掛掉電話。
他沉思片刻后,忽然站起身來,兩手按在桌子上,透過明亮又寬大的落地窗玻璃,他用兩只炯炯放光的眼睛凝視著這座美麗的城市,思緒一下子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劉大貴出生在一個偏僻而又貧窮的小村子,讀完小學四年級,他就因為家庭困難輟學了。劉大貴永遠難以忘卻那個情景,父親牽羊似的拽著他的手,從教室里走了出來,他無奈地一步一回頭,最終還是離開了那個連圍墻也沒有的校園。
十六歲那年,劉大貴懷里揣著一把冰涼的瓦刀,跟隨著村子里的瓦工們來到這座城市,這是劉大貴第一次離開那個生他養他的小村子。那個時候,這座城市到處都是建筑工地,隨處都能聽到攪拌機的
轟鳴聲。盡管工地上有饑餓,有寒冷,有屈辱,有艱辛,可是,一年下來,劉大貴的工錢,足以抵得上全家田地里莊稼的所有收入了。
那年冬天,寒流來得格外早,天寒地凍,工程不得不停工。那個一臉橫肉的建筑工頭,一邊扯著嗓子罵著鬼天氣,一邊把薪水甩給了每一個等著回家的民工。
劉大貴背起鋪蓋卷剛要離開,就被工頭叫住了。工頭讓他留下來,在工地上看門,這將意味著劉大貴不能回家過年了。
工頭之所以留下劉大貴,大概是他還沒成家的緣故。這對于劉大貴來說,應該是幸運的。雖然看門的薪水僅是平時的一半,但劉大貴和其他民工相比,可以多賺一些錢,總比回家閑著玩要好得多。
民工們都走了,建筑工地上一下子變得冷冷清清,只剩下劉大貴一人,獨自住進了那個比雞窩大不了多少的板房里。
那天是除夕,從早上開始,天上就飄起雪花。雪越下越大,傍晚時分,地面上的雪已有厚厚的一層了。
雪,還繼續下著,棉絮般的雪團在空中飄來飄去。這時候,遠處已有鞭炮的響聲陸續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