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貴兩眼通紅,輕輕地搖了搖頭。保安輕描淡寫地說:“可能是著了干擾器的道了。”
劉大貴知道什么是干擾器,以前曾聽別人說過,在用遙控器關車門時,如果旁邊有人按下干擾器,雖然遙控器發出“吱”的一聲響,但車門卻沒有關上。
劉大貴聽了保安的話,像挨了一記悶棍似的,腦袋里嗡嗡作響。他一屁股蹲在了地上,兩只手抱緊了腦袋,十根手指深深地埋進了凌亂的頭發,一動不動。
保安安慰道:“也別這樣啊,車有保險,損失也不會太大的。”其實,劉大貴清楚,保險上個月就到期了,因手頭緊,他沒有再續。
銀灰色轎車的車主走過來,他打開車門剛要上車,聽了事情的經過后,忙說:“還等啥,趕快報警吧!”劉大貴這才回過神來,一溜小跑到公安局報了警。命運就是這樣的無情。當你一帆風順的時候,它會對你愈加青睞;
當你走投無路的時候,它會對你再次唾棄。屋漏偏逢連陰雨!要在以前,劉大貴丟了車,他會根本不當一回兒事。可現在“大奔”車是他所有的家當,況且,兒子治病的費用全靠這輛車了。
從來都不相信命運的劉大貴,此刻,終于信了。
從公安局出來時,天色已晚,劉大貴這才想起劉雙寒還一個人待在醫院,他快步往醫院走去。他走出很長一段路來,才想起打車,于是,慌忙招手攔住一輛的士。
狼狽不堪的劉大貴來到醫院時,才想起買好的飯菜,忙亂中早已不知道丟到哪里去了。他原本是想先去餐廳買點兒吃的,可又擔心起劉雙寒,還是先去了病房。去病房的路上,劉大貴思索著,該如何把丟車的事跟兒子說。直到走進電梯,他才拿定主意,為了不讓兒子傷心難過,這件事暫時不告訴他。
病房的門虛掩著,里面已亮起了燈。
心力交瘁的劉大貴,在病房門口停住腳步,用手指整理了一下頭發,然后緩緩地喘了幾口氣,這才小心翼翼地推開了門。
走進病房,眼前的景象讓劉大貴一下子愣住了。劉雙寒正趴在床頭上吃著拉面,旁邊坐著一個衣衫上沾滿了油污的女人。見有人來,女人慌忙回過頭來,劉大貴怔怔地望著女人,哽咽著說:“美麗,原來是你。”
女人正是黃美麗。如果說那日倉皇逃走的是“黃美麗”的話,今天回來的應該是“黃臉婆”了。
黃美麗的體形原本就有些肥胖,短短幾天時間,她瘦了整整一圈,衣服還是以前的,原本挺合身的,如今,不僅臟亂不堪,穿在身上還又肥又大。之前,她時髦的發型,現在也凌亂得跟鳥窩似的。黃美麗仿佛一夜之間忽然變老了。
黃美麗滿臉羞慚,她定定地望著劉大貴,并沒有答話。劉大貴疑惑地問:“你這么快就見到張貼的尋人啟事了?”
黃美麗依然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借著病房里蒼白色的燈光,劉大貴清晰地看見,黃美麗的眼角里淌下了兩行細細的淚水。那天,黑壓壓的人群忽地一下圍住了財務辦公室。平日里黃美麗
只知道養尊處優,吃喝玩樂,不是逛商場,就是去美容院。黃美麗哪里見過這種陣勢,她頓時嚇得魂都飛了。她知道公司根本拿不出一分錢,又如何能支付得了拖欠下的巨額債務。于是,她只好“三十六計走為上策”了。
黃美麗走得太急,身上帶的錢并不多。因此,她并沒有走遠,而是在附近找了一個酒店住了下來。黃美麗花錢大手大腳慣了,沒幾天,身上的錢就花得差不多了。為了節省開支,她只好住進了小旅館,過起了拮據的日子。又過了幾天,連住旅館的錢也沒有了。她只好硬著頭皮去了一家小餐館,幫人家洗碗來賺錢度日。
開始的時候,黃美麗每天還是三菜一湯,后來就變成只點一個菜,再后來她就不吃菜了,每頓飯靠吃餛飩、拉面、油餅之類的來填飽肚子。
傍晚時分,黃美麗走進一家拉面館,要了一碗面剛要吃,她忽然聽見旁邊飯桌的一胖一瘦兩個青年男子正在邊吃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