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延的沙丘遮擋住視線,只能看到沙丘上的沙隨著一陣陣風而被帶起。
周圍一片黃沙,沒有其他任何綠色植物,甚至,看不到任何植物,連沙漠上的那些生存力強悍的植物也沒見到一棵。
一個衣衫襤褸的人一步步爬上沙丘,那是一個身材高大的青年,肩寬體壯,露出的膀子上結實的肌肉繃緊,一只手拖著一把簡陋的石錘,一看就是就地取材,臨時做成的,石錘沒有經過修飾,也沒有鑿洞,而是直接將一顆石頭與一根石棒,用沙漠上一種韌性很強的藤蔓綁在一起,還加了布條。
露在外面的手臂上,縱橫交錯的傷口已經凝合,能清楚看到凝固的血液里混合著沙塵。每一步都能感受到身上各處的傷口帶來的刺痛,不過,習慣之后就麻木了,漸漸無視那些疼痛。
在他身后不遠處,是幾個蓬頭垢面的人,身上的衣服已經看不出是什么顏色,因缺水而干裂的嘴唇微微泛白,雙眼茫然,只是機械地跟著前面的人走。如果有選擇,他們甚至不想呼吸,空氣太熱太干燥,風中都帶著死亡和絕望的氣息。
“大韌,前面看到什么了嗎”一個年紀稍長的人問道,聲音中都帶著干澀和遲鈍感,每一個字都說得艱難,慢慢擠出來一般。
已經爬上沙脊的人用石錘撐著地,身體大部分重量都壓在石錘上,以減輕負重,視線看向遠方。他手上原本是帶著一把劍的,那把劍是他自己打造的到現在為止最成功的武器,匠人們總是喜歡將自己的優秀成果帶在手里,這也是一種能力的展示。可是在這里,那些優秀的成果,卻成了吸引危險的東西,直至如今,他手上能拿的。只有一把簡陋的以往看都不會看一眼的石錘。
聽到身后人的詢問,工甲韌搖了搖頭,拖著石錘往下走。
原本還帶著一點希望的人,聽到這樣的回復。眼中再次一片死寂。
他們已經在這片沙漠里走了十七天了,活了這么多年,他們何時這么狼狽過這種苦難是第一次遭遇到,在王城的時候,他們一說自己是工甲家的人。自然會有人顛顛兒過來送禮,生活上有奴隸服侍,他們每天所想所做的只是鑄造,其余的一概不需要費心,可現在,他們后悔了。
后悔沒有學更多的生存技能,后悔沒有跟對人,后悔走了這一步,如果當時留在王城,選擇其他的路。會不會更好些
十個人一起過來,過海的時候被射殺了一個,不知道是哪里放出的箭,好在工甲韌夠警惕,帶著大家躲開了,不然死的人會更多。
可是踏進沙漠之后,他們才發現,后面更艱難了。他們是躲開了追殺的人,也避過了巖陵的人,但沙漠上的危險并不少。剩下的九個人,兩個被沙漠猛獸拖走當食物去了,一個背叛了他們,還搶走了工甲韌的那把劍。大概是要用工甲恒那把劍去投靠沙盜。
是的。沙漠上,除了巖陵的人之外,還有一些零散的小勢力,有的是曾經的奴隸組成,有的是逃離的奴隸主控制。巖陵的人現在轉移了目標,沒有去理會他們。讓這些小勢力有了喘息的機會。而那些人,不敢去惹巖陵的人,卻對經過沙漠的其他人下殺手,搶奪財物。
兩塊陸地靠近之后,那邊也有不少人過來,想著從遠離巖陵核心的地方經過沙漠,卻也方便了那些沙盜行事,沙盜們也不想離巖陵太近。
他們在沙漠的這十七天,見到過不少埋在沙里的尸骨,沒人知道他們是誰,來自于哪塊大陸。中途見過一支沙盜的隊伍,他們用沙將自己埋著,躲藏在沙丘背后,才避過危險。
現在,他們只剩下六個人了。
“如果現在能找到水源那就好了。”一個年紀比工甲韌小點的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見大家都情緒低落,深呼一口氣,扯出個笑,安慰道,“總會有轉機的,至少咱們現在還活著。”
“啊”其中一人發出一聲無奈的牙疼般的呻吟,扔下手里當武器的石頭,因為饑餓,干渴,再加上這一路上的重重困難,就算他煩躁地想大吼一聲泄憤,喊出來的也只是有氣無力的像是嘆息一樣的聲音,“還要在這樣的地方繼續走下去,不如讓我死吧死吧”
話音剛落,他就感覺腳下不對,脖頸后的汗毛根根立起。雖然他們在這樣環境里的經驗不足,但是也經過這么多天了,有了點對危機的警惕感。
“小心”工甲韌大喊道。
一只沙蜥從沙地下突然竄出,將剛才站在那里正欲往后退的人雙腿咬住,就要往下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