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徐行于遂州武門郡起兵,一步一步殺向中原,走到哪里都深受百姓擁戴,忠心追隨者無數。
在那個為達到目的可以不擇手段的亂世里,仿佛只有他是光明磊落的,在天下群雄為一己私欲爭得頭破血流時,仿佛只有他會因深陷苦難的百姓而選擇退讓。
因此,哪怕與他兵戎相見的敵軍,哪怕對他恨之入骨的朝廷,也極少直呼其名,只喚他的表德之字。
日后名揚九州的慕徐行,如今還是個尚未及冠的少年郎啊。
他的眼睛那么明亮通透,那么純凈天真,那么堅定赤忱,像盛著一汪毫無雜質的水。
“你們”鄔寧微微喘息,壓下在胸臆中肆意流竄的怪異情緒,厲聲呵道“快停下”
鄔寧怎會知曉,這一眾打手為虎作倀久了,已經能從折磨人這件事上找尋到樂趣,平日里欺辱女子,下手多少要留點分寸,總也不痛快,今日好不容易碰上個男子,還是那等會在天香閣一擲千金耀武揚威的少爺模樣,以往遭人白眼積攢下的邪火可算有了發泄的途徑,除非慕遲跪地求饒,否則絕不會輕易作罷。
棍棒拳腳如驟雨疾風,在一片混亂中,不知誰擊中了慕遲的后腦,只聽他悶哼一聲,便軟綿綿的栽倒在鄔寧肩上。
鄔寧心頭一顫,猶如替慕遲挨了一棍。
就在此時,遠處傳來侍衛焦急萬分的高呼聲“小姐”
“我在這”
隨行禁軍責保護圣上安危,卻在廟會把人給弄丟了,生怕回宮后燕柏問罪,不敢擅自向官府調兵搜查,只得在前柳河附近分頭尋找,故而比人多勢眾的天香閣慢了一步,未承想險些釀出大禍
侍衛抽出佩劍逼退一眾打手,心有余悸的扭過頭問鄔寧“小姐,您沒事吧。”
鄔寧費力的攙扶起慕遲,幾乎咬牙切齒地說“你看我像沒事嗎”
老鴇做察言觀色的買賣,眼尖,反應也快,瞧見侍衛劍柄上的黑鷹圖騰,兩條腿便不由自主的開始打哆嗦了。
黑鷹那是鄔氏皇族的象征滿九州唯有內廷禁軍才有資格佩戴此劍
而禁軍普天之下獨效忠于帝王一人
只見那手持黑鷹長劍的侍衛將兩根手指含入口中,發出一聲尖銳刺耳的哨響,頃刻之間,一個接著一個布衣打扮的男子翻越屋脊,穿過窄巷,飛奔至鄔寧身旁。
老鴇并非無知,也并非愚昧,一晃神的功夫便什么都明白了,她一屁股癱坐在地上,整個人似靈魂出竅一般空洞。
鄔寧雖清楚自己跟這種人動怒是自降身份,但仍咽不下這口氣“統統押進刑部大牢,不準任何人經手我要親自處置”
連同老鴇在內,不過京中權貴飼養的走狗,便是就地斬首,也掀不起絲毫風浪。侍衛們在意的是伏在鄔寧肩上傷痕累累的慕遲“小姐,那這個人呢”
“送回竹間莊。”
慕遲沒有昏睡太久,稍稍一動就被疼醒了,猛地睜開眼,見鄔寧安然無恙的坐在他跟前,不自覺長舒了口氣,然后呲牙咧嘴的翻過身,趴在床榻上哀嚎“痛痛痛,痛死我了”
“知足吧。”鄔寧慢條斯理的喝了口茶“要不是我朋友及時趕來,你這條小命都難保住。”
“那一百兩銀子你給他們了真給他們了”
“沒,我朋友是官府的衙吏,當場就把他們抓進了大牢,怎么也不能叫你白挨這一頓打啊,還有,你那個叫小山的隨從,我已經請名醫瞧過了,不是什么大毛病,吃幾服藥就能痊愈。”鄔寧說完,往他枕邊丟了幾塊碎銀“喏,你買牛的錢,回頭拿去給小山抓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