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露道“他們并不曉得陛下喜好,許是為著不出錯吧。”
鄔寧其實心里清楚,這些官宦子弟不論是否有意入宮,都無法舍棄自己的顏面,不愿像秀女似的打扮得花枝招展,落得個狐媚惑主的名聲,因此一水兒不出奇也不出錯的素衣。
慕遲就不一樣了,他是打定主意要進宮吹枕邊風的,那一襲粉藍色的團福如意錦袍別提有多漂亮,分明陰沉沉的天,他身上卻是華光溢彩的,襯得面色都比旁人更紅潤水嫩。
不過,他的神情看上去有一點低落。
懷揣著江湖夢,想要仗劍天涯的少年人,將要踏進深不見底的宮門,終生裹挾在四面朱墻綠瓦里。鄔寧若是他,都得放聲痛哭一場。
“陛下,選侍要進殿面圣了,君后請您過去呢。”
“嗯。”鄔寧緩緩走下樓梯,瞧見曹全,想起大白鴨,緊接著便想到了前柳河小蛟龍“禮部名冊上的選侍也是今日入宮嗎”
“回陛下的話,今日申時入宮。”
鄔寧對楊晟感到好奇,總覺得這個人身上充滿了矛盾,又有著一點特殊的野性,竹林里的一根春筍,那也是新鮮的,當然,最重要的是他前柳河小蛟龍的名號,鄔寧要讓他入宮,占為己有,明年端陽節好再帶他去拿個頭彩。
說來道去,不過閑時解悶。
鄔寧是被先帝抱在懷里長大的,比后宮嬪妃更明白后宮里的事。她父皇那么珍愛她母后,連殘害龍嗣,誣陷忠良都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還是納了許許多多的妃嬪,有的,一夜過后就被遺忘,如曇花般短暫的盛開又凋零。
聽起來似乎很殘酷,但自古以來就如此,身為帝王,無需思慮獨自挨過漫漫長夜的人可憐與否,那是愚蠢的。
鄔寧自幼耳濡目染,又偏偏繼承了皇位,未能免俗,也順理成章的把活生生的人當成物件,選侍在她看來和百姓上街買花瓶是差不多的,漂亮,喜歡,沒道理不擺在家里,得空了就摘兩朵花布置一番,圖一個高興,厭煩了就收到柜子里,反正不占地方,不礙事。
況且,生命需要這些小玩意消磨,否則豈不太苦澀沉悶。
“表哥。”鄔寧走進殿內,喊表哥的聲音很清甜。
今日大選,燕柏要始終坐在鄔寧身側,直面那些從前很仰慕他的世族公子,于燕柏而言無疑是難堪的。
鄔寧深感愧疚,所以一個勁的討巧賣乖,她從玉盤里掐下一顆葡萄,仔細的剝開一半皮,擎在指尖上,遞到燕柏唇邊。
紫黑的果皮,水綠的果肉,看上去又酸又甜。
燕柏微微張開嘴巴,將葡萄吮進口中,鄔寧也配合著使了點力氣,指腹捏著果皮,往外一擠,揉出好些黏膩的汁水。
“甜嗎”
“嗯。”
燕柏抬眸,朝她笑了笑,受委屈的人反倒先安慰起心虛的人“沒事,你乖乖坐好。”
鄔寧便正過身子,擺出帝王的端莊與威嚴。別看她私底下總是懶懶散散的,可應付這種場合,是會走路起就規訓出的童子功。
御前太監見狀,也正過身,抻長了聲,中氣十足的喚道“宣”
先帝選秀女時鄔寧就見過這陣仗了,那會雖嫌煩,但得耐性忍著,如今是她做主,終于可以隨著她的心意“喂。”
鄔寧一張口,御前太監趕忙把那股氣憋回去了,狠狠地噎了一下“陛,陛下”
“別喊了,怪刺耳朵的,直接讓人進來,我瞧一眼,不行就趕緊讓他們回去,早看完早利索。”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