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山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見他雙目明亮,嘴角含笑,赫然一副饜足的模樣。男人豈有不了解男人的,徐山笑了,拱手抱拳,怪聲怪調地說“恭喜慕侍應,賀喜慕侍應。”
慕遲臉微紅,作勢要踢他“找打架是不是。”
徐山急忙躲開,又將慕遲拉到月洞門后“說正經的少爺,你得在陛下身邊好好陪著啊,咱雖認命,破罐破摔,但老爺交代的事情還是要辦,你不把陛下哄舒心了,光憑武門郡的三瓜倆棗,猴年馬月才能起兵去征伐北漠啊。”
“可”慕遲有點猶豫“那日丹琴的話,你也是聽見的,我們這算干涉朝政吧”
徐山覺得慕遲還沒有看清局勢“任憑燕家只手遮天,到底做不得皇帝的主,陛下要護著你,誰敢說個不字再者,少爺不過是為邊關百姓請命,哪里能稱得上干涉朝政。當然了,咱們進宮剛三兩日,還沒站穩腳跟,無需急于一時。”
“總而言之,一句話。”徐山一手為拳,一手化掌,摞在一塊“啪啪”鑿了兩下,好似青天大老爺的驚堂木,理清官司,開始斷案“要讓陛下心里有少爺你。”
徐山不曉得,他嘰里咕嚕說這么一大串,到慕遲耳朵里只剩下“總而言之一句話,陛下心里有你”。
“誒誒,少爺,你笑什么啊有那么可笑嗎”
慕遲醒過神,猛地晃了兩下腦袋。
徐山這下明白了,抓著他的肩膀也狠狠搖晃兩下“少爺可不能事沒辦妥反倒把自己搭進去啊”說罷,忽然停下,神情凝重的盯著慕遲,壓低聲音道“對,陛下今日還要去看沈侍君呢,那沈侍君我可瞧見了,雖年紀不大,但絕非善茬,少爺,咱得琢磨琢磨,如何能不叫陛下一見沈侍君就把你忘到腦后去。”
慕遲猶如被人迎面潑了一盆冷水,眼里明亮的光彩立時黯淡了幾分“陛下會一見到沈侍君,就把我忘到腦后嗎”
徐山摸著良心說“那倒未必,不過防患于未然總是好的。”
“所以呢”慕遲露出一種“書到用時方恨少”的茫然“該怎么辦”
以徐山的斤兩,只能戰略方針,至于如何落實,他也是老虎吃天,無從下口“這你臨出門前,不是去找叔伯家的妾室取經來著,爭寵,白學了一招能用上的都沒有這就黔驢技窮了”
“三叔公家的陳老姨娘教了一招,她說,陛下要去別人那,讓我千萬別橫攔豎擋,就把陛下送到門口”
“然后呢”
“然后,等陛下走五步,喚她一聲,陛下要問有事嗎,就回一句沒事。”
“再然后呢”
“沒然后了。”
徐山在腦海中幻想了一下那場面,把慕遲換成漂亮大姑娘,頓時領會了這高深的技藝“行,我看這招行,你就照著三叔公家陳老姨娘的話做,準沒錯。”
慕遲沉默。
問題解決了,徐山很高興,不過忽然發覺這么半天,就只有他在說個不停,平時嘴很碎的慕遲倒很少開口,于是欣慰道“少爺真是了不起,一進宮就把原來的毛病給改了。”
慕遲笑了一聲。
他從前的確對徐山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可如今,心里裝了點隱秘的情愫,倒不好意思再詳細的陳說。
他總不能告訴徐山,自己并不想讓鄔寧到沈侍君那里去。
叔伯家的妾室雖是八仙過海,各有神通,但在是否要“獨占寵愛”這件事上觀點都出奇的一致。
她們以家里的男人舉例,說男人和野貓沒兩樣,一來,關不住,硬要圈在籠子里只會適得其反,二來,心不定,地上的耗子,水里的魚,天上的鳥,都想抓來嘗一嘗,三呢,男人愛偷腥是天性,既然防不住,不如大度點成全,起碼能落得一個好名聲。
縱使鄔寧不是男人,可皇帝不比男人更尊貴普天之下哪個男人見了她不得屈膝下跪。
這當中的道理,慕遲不是不明白。
但一想到鄔寧會像對待他那樣對待沈應,他心里就像小刀子割似的難受。
而這些苦悶,他已經不能和徐山傾訴。
“好啦少爺。”徐山簡直是在哄著他“快回去吧,別叫陛下起身了沒瞧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