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文武百官都如陸愛卿這般,朕就可安心了。”
鄔寧漫不經心的一句話,讓保皇黨和藩王黨不約而同地犯了嘀咕。
陸文晏此人,貴為世子,然不受重視,與他爹并非一條心,也稱不上燕氏黨羽,鄔寧放著滿朝官員不理會,偏偏就選了他辦這樁差使。
保皇黨和藩王黨將家中精心教養的寶貝兒子送進宮,不就是為了討鄔寧歡心,從燕賢手里奪權嗎,可入宮數月,幾個侍君見鄔寧的次數屈指可數,什么好處都沒撈著,反倒是藉藉無名的陸文晏,一舉拿下能威脅到諸多權貴的尚方寶劍。
嘖嘖嘖。
看來這長樂女帝,沒他們想象中那般尊崇燕宰輔,若眼下對燕氏一族發難
思及此處,有一多半人望而卻步。
燕氏畢竟在朝中根基太深,縱使鄔寧有意攆燕賢下臺,一時也不敢明刀明槍的同他撕破臉,動起真章,還得看燕賢眼色行事,他們豈不白白做了炮灰
雖是打了退堂鼓,但心里都有了數。燕氏一族上百人在朝為官,只要盯緊了,不愁捉不到錯處,一樁樁一件件攢下來,攢到燕賢無可辯白,再重重給他一擊,叫他永世不能翻身
燕賢此刻,本應當有些警覺,他也的確是為著鄔寧今日在朝堂上的言行猛地一驚心。
可鄔寧卻在散朝后將他留了下來。
“舅舅你方才怎么都不幫著我說話”
“這此事關乎君后,臣理應避嫌,不好妄言。”
“難不成,舅舅也覺得我太過寵愛慕遲了”
燕賢稍作猶豫道“正所謂不患寡而患不均,陛下一味偏愛慕侍應,難免惹來旁人嫉恨,才會有今日之鬧劇。”
鄔寧一聽這話,就很不客氣的坐在了椅子上“那又如何,我就是喜歡慕遲,誰敢說他一句不是,便是跟我作對,舅舅瞧見沒,我今日可是舌戰群儒,把他們說的啞口無言呢”
鄔寧說到最后,簡直沾沾自喜,仿佛被這一丁點的勝果沖昏了頭腦。
燕賢的警覺之心逐漸淡了。
他想,鄔寧是燕知鸞與鄔承的女兒,自幼天資出眾,過目不忘,即便性情頑劣,可在這權力漩渦中沉浮多年,總歸耳濡目染了一些陰私,說鄔寧愚蠢,絕不可能,高明似乎還稱不上。
到底是一個十七歲的小姑娘,免不得要喜歡男人,要不管不顧的愛一場。
今日那些諫官是觸碰到了她的逆鱗,她才會撿起青樓的事發作一通。
慕遲,不壞,沒野心,且金玉其外,留在宮里也無關緊要。況且,鄔寧喜歡他,比喜歡那幾個侍君要好。
燕賢放下了戒備。
戒備。
燕賢始終戒備鄔寧。
其實燕賢對自己這個外甥女并沒有惡意,對皇位也沒有圖謀,他很愿意鄔寧做一輩子皇帝。
可誰都不能忘記,鄔承是死在他們燕氏兄妹手中。
鄔承或許不是一個好皇帝,不是一個好夫婿,可對鄔寧而言,卻是毋庸置疑的好父親,鄔寧為著鄔承的死,連燕知鸞生前最后一面都沒有去見,毫不遮掩的怨恨。
現下雖一口一個舅舅的喚著他,但燕賢不能篤定鄔寧心里不恨他,他身后,是偌大的燕氏一族,燕賢不敢拿老老少少上千條性命做賭注。
他只能架空鄔寧,把屬于帝王的權柄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直至下一任帝王繼位,過往的仇恨皆化為煙云散去,到那時,他便可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