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日又一日無疾而終的等待里,沈應有點按捺不住了,怕鄔寧又像之前那樣將他遺忘在腦后。
雖然人人都勸他不要心急,畢竟他還年輕,縱使等上幾年,也有出人頭地的機會,而云歸樓,幾年之后就不知是什么光景了,但沈應如同心里長草,想見鄔寧的念頭斬不斷除不盡。
初四的夜里,下起大雪,分明沒有呼嘯的北風,寒意卻是寂靜無聲的徹骨。
沈應翻來覆去怎么都睡不著,他伏在被子上,深深吸了口氣,那上面似乎還有一絲余香,是獨屬于鄔寧的味道。
陛下
沈應不敢掰著指頭數她有多久沒來瓊華宮,好像模糊了日月交替就可以欺騙自己,可到了夜里,這逐漸淺淡,將要消散的余香卻一巴掌將他打醒。
沈應猛地坐起身。
他不想再等了,他決定鋌而走險一回。
沈應沒有驚動任何人,穿著單薄的寢衣,赤足走到外殿,輕輕地推開了窗。
直逼五臟六腑的寒意猶如傾盆大雨,不由分說的浸透他的身體,他本就白皙的面容瞬間顯露出慘色,緩緩攀上一抹不正常的酡紅。
沈應以為自己會冷得發抖,可一股熱氣從他心里漫出來,他伸出手,接幾片晶瑩剔透的雪花在是掌心,看著雪花化成水,嘴角不自覺的上揚。
翌日一早,沈應得償所愿的病了。
頭昏腦漲,渾身酸痛,嗓子沙啞的完全說不出話。
宮人急忙請了御醫來,御醫看過,只說他是著了涼,并無大礙,開了幾副傷寒的湯藥。
“侍君,把藥喝了吧。”
沈應搖了搖頭,眼睛里沁出淚珠,病得開始說胡話“陛下”那可憐的模樣,真是叫人為他心痛。
一旁叫秋晚的宮婢咬咬牙道“我去云歸樓請陛下。”
每個宮里都有這樣一個掌事宮婢,年紀相仿,資歷相當,自幼在老嬤嬤手底下教養,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服侍貴人。大選結束后,她們被改了名字,分到各宮,從此便如獲新生,前途命運皆與所服侍的侍君捆綁在一起,再無情之人也會有三分忠心。
更何況,不同于嬪妃,侍君為男子,宮婢為女子,男女之間朝夕相處,免不得生出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秋晚對沈應不是喜歡,不是愛,是一種母性的憐惜,所以甘愿冒險為他奔走。
天寒地凍的,秋晚一步緊跟著一步,走得快極了,額頭上甚至涌出汗珠,急促的喘息帶著一陣陣白霧。
她走到云歸樓,提起裙擺,毫不猶豫的邁過門檻。
在外頭掃雪的丹棋瞧見她,一怔。丹棋和秋晚是舊相識了,兩個人從前都在瑜太妃宮里當過差,因此丹棋問“秋晚姐姐,你怎么來了”
“陛下呢”
丹棋如實說“陛下在書房指點我們常君習字呢。”
秋晚口鼻間呼出的白霧更濃重了,她為沈應感到不平衡。鄔寧在瓊華宮,從來只忙自己的事,沈應唯有安安靜靜在旁邊伺候的份,可到了云歸樓,鄔寧卻沒有半點不耐煩的遷就起慕徐行。
“沈侍君昨夜著涼,傷了風寒,想請陛下去瞧瞧。”
丹琴聽到動靜,從殿內走出來,雙臂抱懷說“陛下又不是御醫,去瞧沈侍君,沈侍君病就能好了”
別管從前如何,眼下各為其主,該爭的,自然寸步不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