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川皇陵的駐軍乃皇族嫡系軍隊,在玉川駐守不僅清閑安穩,軍餉還比旁人領的多,實在是一份不可多得的好差事,因此能去玉川守皇陵的將士,大多與皇族沾親帶故,書讀的不怎樣,更沒什么大本事,求爺爺告奶奶的托關系才能端起這個鐵飯碗。
是以,燕賢從未將玉川駐軍放在眼里,他自詡周全的謀劃自然也遺漏了這一環,又如何能想到鄔寧會在他發動宮變前兩個時辰就派人去玉川調兵。
棋輸一著,功虧一簣。
五城兵馬司的人見大勢已去,再無回天之力,紛紛棄刃而降,內廷禁軍很快騰出手來圍住了相府,高呼著圣上口諭“陛下有旨除燕氏一族者束手就擒可饒其性命膽敢反抗格殺勿論”
相府密室中,燕老夫人聽完家仆回稟,不禁嘴唇發白,滿面驚懼,攙著二兒媳的手臂小腿肚子直哆嗦,再沒有往日那堪比太皇太后的氣派“這,這該如何是好”
她問的是燕夫人。
燕夫人雖面如死灰,但看燕老夫人的眼神里充斥著恨意“婆母這會知道怕了若非你以死相逼,非要老爺庇護燕澤,老爺與圣上之間也不至于到今日這個份上”
“你”燕老夫人氣得漲紅了臉“你竟,你竟敢都賴在我的頭上”
二夫人在旁哭得梨花帶雨“大嫂怎能這般說,當初燕榆被流放,婆母不也是拼死去宮中求情,一家人本就是該如此,何苦來又埋怨起婆母。”
即便燕夫人長久處于后宅,可她畢竟出身書香門第,事到如今還有什么看不清的,她咬緊牙根,抬起手狠狠給了妯娌一巴掌“你竟敢拿那混賬與我的榆哥兒相提并論我的榆哥是任性了些,卻不曾做出一件傷天害理的事若非是你,你們這些人教子無方何至于此”
二夫人捂著臉,再抬眼時已然面露兇相“造反的可不是我家燕澤大嫂與其在這里怨天怨地不如想想怎么保全燕家”
燕老夫人終于從那一巴掌里醒過神來,怔怔地道“沒錯,說的沒錯”
燕夫人冷笑“保全燕家燕家同我有何干系我的榆哥兒遠在遂州,與陛下是青梅竹馬,我的柏哥個乃當今君后,與陛下是結發夫妻就算燕家全族覆滅,他們兩個也必不會受牽連”
燕老夫人聞言,竟癱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嚎啕痛哭,赫然一副鄉野潑婦的模樣,而她哭的,不是旁人,正是那讓燕家扶搖直上顯赫無極的燕知鸞“可憐我的鸞兒啊,你的命怎就那么苦早早的就去了要是你還活著,燕家豈會落到這般下場”
哭音未止,密室外忽傳來“砰”的一聲巨響,是燕老夫人的哀嚎引來了禁軍。
燕夫人深吸了口氣,拭去眼角那一滴淚,理了理鬢間凌亂的碎發“該來的終究是躲不掉,我勸婆母體面些,說不準陛下能看在你這把年紀的份上,叫你少受些罪。”
說罷,她款步上前,親手打開了密室暗門,目光沉沉的望著一眾禁軍“陛下這一刻未定燕家的罪,我這一刻便仍是一品誥命的永安公夫人,要殺要剮,皆有陛下決斷,容不得你們在此放肆。”
為首的禁軍統領笑道“那是自然,夫人盡管放心,陛下特地交代過卑職,待燕氏女眷行事要客氣些。”
這統領身染血跡,顯然是經歷了一番廝殺后才匆匆趕來相府。
燕夫人嘆息一聲,低不可聞道“果真是她的女兒”燕夫人扭頭看了眼癱坐在地的婆母,不禁想,若燕知鸞還活著,可會顧念母女之情,兄妹之情。
“永安公夫人,請吧,陛下與燕宰輔正在宮里等著呢。”統領對燕夫人客氣是看在燕柏的面子上,畢竟宮變前鄔寧還往景安宮跑了一趟,叮囑宮人好好侍奉,這世事變化無常,難保哪一日燕柏就翻了身,統領可不想遭了他的記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