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朝,鄔寧當著滿朝文武的面,怒斥了幾個帶頭挑事要廢立君后的大臣,其中便有沈應的父親,如今的戶部尚書。
“沈大人,陛下這是擺明了車馬啊,咱們可還要接著上奏”
沈尚書背著手輕嘆了口氣,邊往外走邊說“我原以為陛下遲遲不廢立君后,是不愿落個薄情寡義的惡名,那我等身為臣者,自然要替陛下擔這個惡名,未曾想陛下竟是個如此重情之人。”
一旁的戶部侍郎忙道“陛下終歸年幼,不能體會大人一片苦心。”
這你唱我和、冠冕堂皇的一番話,是說給遍布宮中的“耳目”。
出了宮門,上了馬車,離了鄔寧的耳目,沈尚書臉色驟然一變,比翻書更快。
“她當真用不上沈家了要卸磨殺驢不成”
“大人不必介懷,陛下真要卸磨殺驢,何苦當眾斥責,憑她對付燕家的手段,完全可以一點一點架空大人。”
沈尚書大抵覺得自己失態,撫了撫胸口,重歸平靜“說的也有道理,是我行事莽撞了,不該做這出頭鳥。”
戶部侍郎隨著沈尚書一道提拔,很愿意在未來幾十年里都攀著這棵大樹,因此盡心竭力的為沈尚書出謀劃策“依下官薄見,那燕柏怕也沒幾日活頭了,早晚會把中宮之位騰出來,咱們眼前最大的障礙是云歸樓的,聽聞他在德旺縣替百姓義診,助佃農搶收,還改良了一批農具,百姓提及宮里來的慕常君可是無一不夸贊。照這樣下去,中宮之位必定是他囊中之物了。”
“我何嘗不知。”沈尚書眉頭緊皺“可他身邊皆是陛下心腹,如鐵桶一般,讓人無從下手。”
戶部侍郎笑了笑,壓低聲音道“下官有一侄兒,在御醫局當差,師從王太醫,據他所說,陛下這一年來常服用九陽散,尚書可知這九陽散雖能滋補氣血,但女子用藥期間門是極難有身孕的。”
“此事你不說我也能猜到,江山不穩,陛下一旦有了子嗣,定會引來虎狼。這與那姓慕的有何干系”
“大人莫不是忘了那個陳郎中,陛下既然稱贊他為世間門少有的忠義之士,就一準不會虧待,待他來京,王太醫在御醫局的地位便岌岌可危了。”
沈尚書點點頭,眼底也流露出笑意“陳郎中若換了九陽散,陛下問罪,勢必問到姓慕的頭上,他于陳郎中可是有再造之恩。”
“正是以陛下的性子,萬萬不能忍受這等算計,即便不加以懲處,也會在心里留下芥蒂,這中宮的位置自然就是咱家四少爺的。”
“萬一事情敗露”
“萬一敗露,和尚書大人也不相干,是那王太醫心存怨懟,故意陷害。”
“好”沈尚書重重拍了拍侍郎的肩膀“你若將這樁事辦妥了,他日我成宰輔,這戶部便是你的。”
立秋那日下了場雨,天兒說冷就冷了。
鄔寧收到慕徐行的來信。
這人剛改革了農具,又萌生了搞養殖的念頭,他想把那貧瘠的跳蚤縣改為“新農試驗縣”,用科學且統一的方式耕種養殖,如果效果好再推行給各州郡,到時候不用地方官多費口舌,百姓自會爭相效仿。
他用了一沓子信紙,十分明確清楚的闡述了自己對“新農試驗縣”未來幾年的規劃,其中甚至還有當地百姓的“調查問卷”和一些牧戶歷年來收入的“數據對比”。
鄔寧很有耐心的一頁一頁看完了,不完全懂,但不妨礙她覺得靠譜。
于是提筆回信,通通準許。
“陛下,陳鶯兒已在殿外恭候多時,可要宣她覲見”
“嗯,叫她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