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諾趴在床上,將頭悶到枕頭里,幾乎要把自己給憋死。
他想要強忍著那種要淹死般的窒息感,眼淚還是不爭氣地淌下來,沾濕了枕席。
蘇翎和謝謝上了樓。
兩人窸窸窣窣的動靜和她的嗓音一樣,輕輕緩緩:“你記得,先給他吃一顆定心丸。”
“嗯,我明白。”
謝潮說完,敲門單獨進了謝諾的房里。
室內灰黃的光暈中,是隱晦的刺骨感。
謝潮一眼看見了床上單薄又無助的小小身影。
騎士自從謝諾升入初中,整個人就像小樹般不停拔高,臉龐也有了幾分少年人的俊挺。
但畢竟他還是年紀小,面對如此天翻地覆的真相,可能換一個大人都無法輕易接受。
那所有洶涌的憂愁也都只能化作一腔怒火,燒得人說不出的難過。
謝潮坐到床邊,許久,他才開口:“你要是不想說話,就聽我說。”
謝諾想說我不要聽,但他現在連這句話都沒有氣力說出口。
只好讓小叔叔自由發揮。
“前陣子你蘇老師還問,這個真相究竟該不該告訴你。”
男人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我說,如果可以的話,我一輩子不想告訴你真相,因為我早就已經決定了,你就是我們謝家的孩子,沒人可以搶走。”
謝潮把最重要的這個點告訴謝諾,好讓他心里有底。
“但是,蘇老師說的也很對,謝諾,你有權利知道真相,他們當年做出決定的時候,完全沒有考慮將來的你該如何自處……謝諾,是我們對不起你。”
果然,謝諾對這樣的話還是有所觸動,他捏緊床角的被單,像有尖刀在刮著自己的臉。
“你們憑什么這么做?你和那個女人……還有、還有……他們……”
謝潮壓低嗓音,如同一層壓在枝頭的寒霜,薄薄地,帶著冰冷的意味:“陳瑾蓀……就是你的親生母親,當年她是有所謂的‘苦衷’,我是不想接受那一套東西……可她和你爸媽的感情太好了,他們不可能不幫她——幫你的親生父母。”
謝諾聽著這一連串的稱謂,更覺得燒心灼肺,還是流下了眼淚。
“幫她……幫她啥啊?是她生了我還不要我了啊!就這種女人!有什么好幫的??她還一直裝模作樣來看我和姐姐,她太惡心了!!!”
等謝諾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多惡劣,卻也沒什么心情去轉換。
謝潮在孩子面前有很多不太好說出口的話,只能避重就輕地說:“不管怎么樣,我們是不會放棄你的,謝諾,你可以怪我們,但以后我們就是一家人,這才是無法爭辯的事實了。”
他說完這句話,沒有再繼續,房間里的動靜悄然而止,只剩下他們的呼吸聲,被無限地放大。
謝諾腦子里一團亂,四肢的血液倒涌,呼吸急促,也沒有更多能思考的空間。
他覺得很糊涂、很苦惱,怎么這么多年來,始終擔當著“好好阿姨”角色的陳瑾蓀,居然是他的親生母親。
這個真相,確實就像一根生銹的細針,猛地扎進柔軟的內心,扎的血肉模糊。
謝諾閉上眼睛,努力地去想,然后,他終于明白,為什么每次陳瑾蓀看自己的眼神,都像是有那么多的不能釋懷。
以前他還太小,或許,就算告訴他這個秘密,他也感覺不到絲毫的震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