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京師的春天似乎來得格外的冷。
碧瓦紅墻,漢白玉階之間,清心大殿就像是孤伶伶站在曠野里的一頭巨獸,在刺骨寒風中時刻準備擇人而噬。
又像一座被裝飾得萬分華麗精美的高大牢籠,讓人總是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撫摸一把,卻又時刻膽戰心驚。
寂寞深宮冷,不識人間春。
就在東方現出第一絲魚肚白的時候,遠處的回廊拐角緩緩轉過來一隊魚貫而行的宮女,每人手中俱是端著一個精美的食盒。
不想走在中間的一位小宮女突然絆了一下,一個失手就把手中食盒丟了出去。
就在小宮女花容失色,驚駭欲絕之際,一股柔和的真氣突然從一邊急掠而來,托住了那個眼瞅著就要落地打碎的食盒。
站在殿前丹墀上的一位老太監淡淡地收回了一只手掌。
“多謝……多謝付公公……”小宮女急忙重新捧起了食盒,對著老太監千恩萬謝。
“太后今天早上心情不好,你們都下去吧。”付公公擺擺手,面無表情地對著走在最前面的那個宮女說道。
“是。”似乎眼前這種情況已經發生了無數次似的,領頭的宮女表情平靜,恭恭敬敬地屈膝一禮,然后就帶著身后的一串人,一溜煙地拐了回去。
“已經快十年了,她幾乎每天早上心情都很不好……要是好,就怪了!”付公公背對著大殿,像一根木頭樁子似的一站,再沒了動靜。
付公公姓付,名練練。
付練練。
三十年前,他已無親無故,無門無派。
家人早逝,師父也因為總喜歡和人練練的緣故,早早便練沒了。
他秉承師父之志向,縱橫江湖,殺人如麻。
人送外號“不服練練”。
那時候他誰都不服,看見誰都想直接練練。
憑什么我付練練就出生在了末法年代!憑什么三十已到,卻終生無望!
那年他正好而立之年。
別說元嬰,就連金丹還差了一截子!
極度憤怒的他當時恨不得把所有出現在他面前的人,一個個的,統統練練!
結果就是練得太多,練得太狠,最后一個不小心,把京師中一個的世家公子都給練得不能再練……
結果被那個世家里的高手出手捉拿。
秋后處斬,嗯,中間還要加上一個被字。
可他依舊還是想練練……這輩子既然沒指望了,那下輩子咱接著再練一練!
嗯,最好等上二百年,等到盛世重開之時,咱們再痛痛快快地繼續練練!
可是很偶然的,在秋天到來之前的一天,一個賊眉鼠眼,眉心一點淡紅的小胖子忽然溜進了天牢。
年紀雖小,卻精明市儈的像個成了精的老掌柜。
小胖子閑逛一陣,突然看見一臉憤怒,同樣筑基的他,就有意無意地和他聊了幾句。
聊就聊!誰怕誰!不服咱就隔著鐵柵欄練練!
他是誰?他是付練練!不服咱就練練!
當時那個小胖子自然還不是一半元嬰。
最多……勉勉強強地可以叫做一半筑基。
兩人聊得很是投緣。
小胖子始終都是笑瞇瞇的,臉上那幅人畜無害,善解人意的表情,任是誰都不好意思和他直接練練!
聊了一會,小胖子就開始拍著胸脯大包大攬,說這事有什么大不了的,他辦起來實在是小菜一碟。
他心中自然半信半疑。
小胖子似乎天生還是一個慣會察言觀色的,唯恐他不信,最后離開的時候,還一步三回頭的,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