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害人果……今年才十六歲……他會不會在二十歲之前……
當年京師三害每日里在京城之中吞云吐霧,飛沙走石的時候,他年齡比他們大上幾歲,又是國之儲君,自然是不會和他們一起玩鬧的;而后來那個女子入宮之后,他又被父皇貶為了燕王,每天更是心驚膽戰地躲在王府里,杯弓蛇影,草木皆兵。
就是從那時起,他心中便有了刻骨仇恨。
他一個正宮皇后所出的堂堂皇子,竟然沒有京師三害活得那般的瀟灑自在!
不但如此,最后竟然還差一點生不如死!
他,他的母親,煙雨樓……一切禍端都是因為那個女子而起!
紅顏禍水,禍水紅顏!
如果不是他的老師苦心策劃,如果不是他的母親身負重傷,他就真得會成為那一片無人問津的陰溝瓦礫!
明月當空樓!八方夜雨陣!終有一天朕要親手破了它,然后再把躲在樓中的那個女子萬劍穿心!是的,絕不能一劍穿心,必須是萬劍穿心!
心中正自惱怒憤恨,突然看見一乘井字大轎在筆直的階梯之間緩緩向上行來。
八個轎夫身材壯碩,魁梧有力,不但如此,眉心處還都是一點深紅。
那是一個人的標準配置。
唯一的一個人!
不想親身再遭受一次登階之苦,又能讓八位筑基大圓滿的修士做轎夫的,天下除了太傅司徒演之外,再無他人!
戰勝立刻快步迎了上去。
大轎慢慢行至,再緩緩落地,一位一襲青衫的中年文士慢慢從轎中走了出來。
青衫蕩蕩,長須飄飄,普普通通,平平常常。
只有一雙眼睛,深邃似海。
除了手中拿著的一小串智珠之外,司徒演全身上下就再沒有一點華麗裝飾!
對于他來說,任何一件裝飾都可能是負擔。
司徒妙計,山人自知。
江山于心,智珠在握!
“陛下今日氣度卻是不錯。”司徒演望著戰勝淡淡一笑,風輕云淡之中,卻是連禮都沒有行上一個!“只怕如今已是結嬰在望了吧?”
雖然只有元嬰大真人才可以逢王不禮,遇皇不拜,可是如今京師中的那幾個元嬰,只要見到了司徒,從來都是大氣都不敢喘上一下!
雖然他手無縛雞之力,可是誰都心中明鏡,他!也只有他!才是戰氏皇朝真正的頂梁柱石!
“老師快請坐下說話。”戰勝恭恭敬敬地將司徒演讓到一邊坐下了,自己這才隨后坐下:“前幾日朕請八九與一半上了通天峰頂,向他們請教了一下渡劫心得……之后朕更是心有感悟,碎丹成嬰,就只在旬日之間。”
“如此老臣便先行祝賀陛下了。”司徒演聽了,欣然笑道:“老臣西征在即,離京之前,怎么也要在陛下閉關之前,來看望一次陛下的!”
“老師此次西征,少則三五個月,多則一年半載。朕心里十分不舍之外,又有些……”戰勝皺眉想了想,突然又有些欲言又止了起來。
“哦?不知陛下心中有何疑慮?”司徒演輕聲問道。
“前幾日內衛送來的消息……那個害人果竟然已經收留下了月家孽子!”
“呵呵,這有什么稀奇,想當初小國師出生之時……那位……還是月府中的一個十歲女童,小國師從小幾乎就是她一手帶大的……”司徒演聽了卻是絲毫不以為意,只是捻須微笑:“據老臣想來,小國師這般做,其實也是暗中向陛下服軟的……”
“哦?老師此言何意?”戰勝不解道。
“當空樓就坐落與京師之郊,就等于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小國師此番收留月家明樓,便是故意暴露出了他的軟肋破綻,這還不是變相在向陛下服軟嗎?”
“哼!他會對朕服軟?這些年他在修為進境上一直緊逼著朕,哼!他心里始終是想和朕比比哪一片的天更高呢!”戰勝卻是絲毫都不領情,怒道:“他現在不但把西北娃娃軍調到了他的身邊……還有!那個懸空閣的蔡開懷現在也三天兩頭地往真陽劍宗跑,他想做什么?難道是想讓那個害人果做他的女婿?”
司徒演依舊撫須微笑,卻沒有說話。
“朕昔日不聽老師之言,今日真是悔之何及!”戰勝偷眼看了看司徒面上的表情,想了想,突然懊惱道。
“唉……八年前小國師避禍與真陽劍宗,雖然師徒情深,青陽真人卻也不能一輩子都跟著徒弟,實際上小國師就是孤掌難鳴;而小蔡真人……卻絕對可以……她以后若是與小國師比翼雙飛,從此都是不可限量的……兩年前老臣之謀,便是為此……并非謀小國師的安危,而是為陛下將來所謀……”司徒演想了想,終于長嘆一聲:“不過陛下也不必煩惱。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您現在也不過是弱冠之齡,有小國師那般一個可怕對手的存在,才能激勵您一直奮勇向前!”
“哼!朕豈會怕了他那般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娃娃!不過……就總覺得好似如鯁在喉,如刺在背……”
“呵呵,陛下多慮了,您坐擁通天峰頂洞天福地,手執不世神劍,成嬰在望,進境驚人,又有太后與煙雨樓的青山大真人的全力支持,再加上鳳趙兩人,便是當年那天下第一人陳兵百萬亦是遠遠不如的!”司徒演皺眉尋思了一會,這才淡淡道:“老臣曾經對國師發過重誓,此生對小國師一計不加……但是老臣卻可以像現在這樣,把小國師心中的計較都告知與陛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