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江甜扯了扯唇,似是自嘲,“你不喜歡我,現在連我喜歡你的權利都要剝奪?”
“是我在剝奪你的權利?”
陸允信“嗤”一下笑出聲,“你不斷靠近我,不斷侵占我私人空間,你是團寵你是甜姐兒,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喜歡我全世界都覺得我該喜歡你的時候……”
他傾身向她,一字一頓,“你有給過我說不的權利嗎!”
“我有什么辦法,我有什么選擇,”江甜驀一下熱了眼睛,“我就是一逼再逼我就是不顧你感受,可你特么有本事從一開始就不要出現在我的世界里,你有本事就把我的心掏出來,把里面的陸允信硬生生劃掉刻上其他人的名字啊!”
眼淚包不住,倏然涌出眼眶,“你兇我可我又做錯了什么,我喜歡你,我就是喜歡你,我就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地喜歡你,我有錯嗎?”
是的,她沒錯。
明女士警告說“你不去幫甜甜補習功課小心我扔了你房間那堆破鐵”……
郭東薇諂媚說“那個樓盤開盤號難排,您有朋友啊”……
船長嬉笑說“我朋友說所有人都該喜歡甜姐兒”……
同學們滿面紅光地起哄“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親一個!親一個!親一個!”
還有陸奶奶彼時還算慈祥的臉:“小允去吧沒關系……小允大家怎么會害你……小允奶奶伯伯都是你親人……小允乖……”
一幕,一幕。
像被縛住雙腳,綁上石頭,關進鐵籠,沉到海底。
無法掙扎,無法逃脫,海水從四面八方撲來,“咕嚕咕嚕”,灌進耳朵、口鼻……
“你沒錯,是,你沒錯,”陸允信顫著指尖,閉眼,深呼吸,緩緩睜開,“只是如果可以,我也希望從來沒有出現在你的——”
“我愿是急流!是山間的小河!穿過崎嶇的道路!從山巖中間流過……只要我的愛人,是一條小魚,在我的浪花里,愉快地游來游去!”
江甜大聲地,哽咽著朗誦第一段。
陸允信避開她通紅的眼。
“我愿是荒林,座落在河流兩岸,我高聲呼叫著!同暴風雨作戰!只要我的愛人,是一只小鳥,停在枝頭鳴叫,在我的懷里作巢!”
陸允信闔眸,擱在褲兜里的手攥得發青。
“我愿是廢墟,”江甜撕破音,“聳立在高山之巔,即便被輕易毀滅,我也毫不懊喪,因為我的愛人,是一根常青藤,綠色的枝條恰似臂膀,沿著我的前額,攀援而上。”
陸允信錯過她,朝門口走。
一步一步,影子在燈下越來越遠。
“陸允信你只要走出這扇門你信不信,信不信,信不信我……”威脅的話到了嘴邊,江甜說不出。
陸允信沒有停。
他跨出操場鐵門的瞬間,江甜發狠似地把紙張撕碎。
白屑洋洋灑灑。
江甜泣不成音:“我愿是草棚,在幽谷中隱藏,飽受風雨的打擊,屋頂留下了創傷,只要我的愛人……我的愛人是熊熊烈火,在我的爐膛里,緩慢而歡快地閃爍……”
如烈日灼夏。
美好無邊……
江甜第一次遇見陸允信,是去年暑假,北城三中。
新概念作文賽和奧數夏令營撞在一起,十幾個學校封閉式集訓。
捱了兩天江甜有點捱不住,正好碰上傅逸帶哥們從南城過來。
傅逸一攛掇,江甜便翻了墻和他們出去吃夜燒烤。
回三中的路江甜很熟,幾百米,就沒讓傅逸送。
結果那晚路燈恰好壞了,幾個混混不知什么時候跟在了她身后。
小路人少,江甜心里發虛,越走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