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做什么?”
陸允信眸光沉了沉。
江甜面色無波地走向他:“書上說,那樣會很快樂,快樂到極點分不清真假……”
寒風瑟瑟吹,江甜腳尖先后抵上陸允信腳尖,凝視著他緊繃的下顎線,解毛衣扣子,扣子解到第二顆,陸允信覆上她的手。
江甜想掙開,陸允信不讓。
往復循環,江甜再次熱了眼睛。
陸允信闔攏雙眸,幾秒后,睜開,彎腰替她撿起地上的羽絨服:“我們不要這樣——”
“要怎樣!我要怎樣!”
江甜聽不得他溫柔,越聽越崩潰,霎時間,眼淚斷弦般一顆顆接著掉:“我還是孩子,為什么要讓我知道他們的恩愛都是演戲,為什么要讓我知道他們離婚,為什么又要讓我知道他們愛過。”
“赤誠,坦率,一如我父親,是如程思青丈夫還是前夫,為什么?
!”
陸允信想抱她,江甜推開他。
“為什么要這樣對我,甚至當著他們的面我都不能哭不能崩潰,崩潰的結果只能是程女士留在國內,我轉回北三,明明快過年,明明我才考了第一,明明一切都正好,我到底做錯了什么,”眼淚和鼻涕一起下來,“是不是以后他們重組家庭我要尷尬地叫媽媽,叔叔,爸爸,阿姨,”江甜哭著,哭著,發笑,“是不是我可以住在他們任何一個人家里,他們都對我客客氣氣,我可以長住短住,可我不屬于他們任何一個家庭,我沒有家,他們以前不在身邊我覺得有家,他們現在回來了,我為什么沒有家了……”
陸允信任由江甜捶、打、掐,完全沒有理智地在他手臂上又啃又咬。
他一手鉗著她,一手給她披上外衣。
“我沒有家了……”淚眼婆娑,江甜聲音沙啞到再說不出話。
陸允信扯紙,緩緩替她擦掉眼淚,擦掉鼻涕,然后,把旁人一點也碰不得的鏡頭推到她眼前。
“看到星云了嗎?
偏藍紫那一大塊,很蓬松,嵌著星星,”陸允信一手帶著她的手扶上漆黑的鏡筒,一手將她額前垂落的碎發撩至耳后,“我以前很難受的時候,就喜歡看,很美。”
好像能讓人忘記不堪,心神安寧。
“很遠。”
江甜食指從他食指和中指的縫隙間抬起,不經意,擦過他拇指上。
兩個人,就這樣,在陽臺上坐了很久。
坐到江甜腦袋微微發沉了,陸允信起來,帶她去洗手間,給她找了嶄新的毛巾和自己的新睡衣,等她洗漱完,自己也去洗漱出來。
江甜窩在唯一的床上,陸允信拉上窗簾:“我去睡沙發,你有什么就叫我,我睡不沉,很容易醒……”
“我不想一個人。”
陸允信上床,江甜朝他懷里靠。
陸允信關壁燈。
黑暗中。
“你沒有錯,你父母也沒有錯,但很多事情真的沒辦法一眼看到頭,”陸允信徐徐蓋上她橫在自己腰上的手,“他們很愛你,你也不會是一個人,”陸允信嗓音低緩,溫柔,染上一絲幾不可查的認真,“大概唯一有錯的人是我,徘徊和猶豫都很多余,你很好,真的很好,好到——”
“我有點困。”
江甜有意地打斷他引導明顯的話,手從他手下抽出來。
陸允信停幾秒,沒勉強,偏頭輕柔地吻她耳廓:“好夢。”
安穩的十七年,像含著一顆糖,一直含到高三中間,糖化成玻璃渣,割得江甜,這個晚上,閉著眼睛,一夜清醒。
這個年關,哽哽難咽,支離破碎。
別人家親朋走動,其樂融融。
江外公江外婆家,西裝革履的律師、資產評估師以及公關團隊頻頻出入。
當初程思青和江近城在一起,江外公江外婆提反對意見。
如今程思青把離婚擺上明面,江外公江外婆勸和不勸離:“我和你爸當初棒舉那么高,你們苦命鴛鴦都能在一起,說明情比金堅。”
“如今條件好了,小半輩子都過了,有什么矛盾說開了,解決了,不就好了,況且還有兩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