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唇,用輕軟、委屈、又帶著后怕的聲音喚他:“陸允……”
“信”字,被抱進了懷里。
也是被他抱進懷里那一刻,小姑娘動蕩整整一個月的心,安寧了。
也是把她抱進懷里那一刻,陸允信安寧了整整一個月的心,才開始“咚咚咚咚”,清晰有力。
兩人都沒說話,陸允信來回往復、一遍遍吻著她的發頂,眸光閃動。
真的,真的,是他的小姑娘啊。
江淵以前給他說,股市三要素——不對稱的信息、數學加持的理論技術、貪欲和人心,放在大部分事情上,都可以成立。
程思青看到的是,兩個小孩的瘋狂和險勝。看不到的,是一場陸允信從出院后,一步步落下的棋。
小姑娘沖動之下的手法,施茂肚量極小、睚眥必報的性格,備受施茂寵愛的施未渝,若有若無昭顯野心的方筑,還有胸襟磊落、一身傲骨的李振。
從很早開始。
很多個在交大停車場吻小姑娘,施未渝的車恰好經過的瞬間。
江甜很多杯、買給歸屬物業公司工作流動性強的保潔阿姨的奶茶、咖啡。
還有那些曾經放在紅極一時的毛線廣告牌旁邊、世光逐漸減少、以為沒人察覺減少的展板,世光在江甜主導的手機爆炸后,已經悄無聲息進行過一次的裁員……
一個個細小的節點,被陸允信清醒地連成一張網,順著每一處發生的狀況,無比能沉住心氣地慢慢收攏。
誰也不知道,15歲拿著一中20萬獎勵在校門口買簡陋單間的少年,22歲踩著踏板在一場世紀資本戰中無聲無息收囊百億。亦不知道當初那個考差了都會哭鼻子的小姑娘能夠這么老辣地暗度陳倉,然后,把自己的后背以完全信任的姿態交給陸允信。
也只有她知道,他在車上,說過的“山窮水盡”。
在會議室,敲過的“山重水復”。
方筑最后一個競價日來找江甜時,江甜給他斟了茶。方筑去洗手間時,江甜眺望遠天朦朧的彎月,手機短信里,他給的四個字,是“抽刀斷水”。
他和她能走多遠,真的就取決于他和她想走多遠。
三十天,一個月。
月缺月圓,宛如大夢一場。
無關乎報仇或taxi,只是陸允信從很早之前,大概追溯到江甜離開的時候,陸允信這個人,用毛線的話說,叫“性情極薄”,他沒什么為社會做貢獻、一統版圖的雄心壯志,只是他是陸允信,她是他的姑娘,他不想錯過任何一個機會,讓自己未來能為她所恃的東西可以稍微多一點,再多一點。
機場大廳門口,他和她長久擁抱。
他把她抱得更緊一些。
………
江甜懂他,但不懂他彎彎繞繞的心思。
她一邊開車一邊給他說競標前、競標時、競標后遇到的事情,繪聲繪色,唏噓不已,一路說到翡翠園停車場停車,熄火。
忽然而至的安靜里,她手握方向盤,轉臉看陸允信:“想采訪一下你腦袋里裝的都是些什么東西啊。”這么腳踩鋼索,手握浩瀚。
陸允信乖寶寶一樣坐好聽她問完,伸手輕戳她的眉心:“不要罵自己。”
江甜撇嘴:“我還是個孩子就做這些。”
他失笑:“你是個寶寶。”
“陸允信你能不能好好說話。”
江甜膽大包天地捏了一下他耳廓,意外的軟,她愛不釋手:“我真的現在都還有點怵,以前都沒真刀真槍上過,一群老頭老太太,我一個寶寶格格不入,你不知道,”她鼓一下腮幫子,倏而悶悶地,“你不在身邊,我給毛線打電話想聊聊天毛線又掛,我就只能和面條說話,21號還是22號,第三個競價日那天,我在外婆家等棄權生效,又緊張,又在發燒,不小心把咬了一口的餃子落到外婆才拖的地上了,外婆一開口,我就沒被罵哭了,還有啊……”
江外婆哪會罵人。
陸允信耳朵上的觸感細膩溫軟,小姑娘生動嬌俏的模樣和營銷號上的大方沉著截然不同,陸允信望著,心念微動。